筆趣閣 > 花嬌 >第四十六章 印章
    鬱棠還記得,林氏的這個侄兒說了這樣一通話之後,她就再也沒在李家見到過這個人了。

    她以爲是因爲她孀居,不怎麼見得到外人的緣故,如今想起來,分明就是另一樁她不知道的事。

    那幅輿圖,肯定是航海圖。

    這背後,肯定是李家。

    鬱棠越想越覺得眼前彷彿被大風吹散了霧霾的山林,露出很多她原本沒有注意的面目。

    這也就能解釋爲何李竣不認識她而林氏卻說謊了。

    也能解釋李家爲何不顧顏面也要苦苦地求娶她了。

    但鬱棠同時也生出了一股因爲李家也知道錢師傅這人,他們的計策隨時可能被李家發現的恐慌。

    這恐慌,她還不能告訴父兄。

    鬱棠在書房裏來回走着,像陷入牢籠的困獸。

    “阿棠!”鬱文首先注意到了女兒的異樣,他擔心地喊了一聲,道,“你走得我頭都暈了,你坐下來歇歇吧!我剛纔已經跟阿遠說過了,阿遠明天一早就啓程去杭州。錢師傅那邊你放心,他既然是做這一行的,當然知道這一行的危險,這種事,他應該早有準備纔是。”

    鬱棠停下腳步,卻沒能停止心中的恐懼,道:“阿爹,爲了這幅畫,已經死過人了。錢師傅雖然常在河邊走,肯定有溼鞋的時候,他有什麼不測我們管不着,但不能因爲我們家這件事丟了性命。”

    “我明白!”鬱遠聽着面色漸漸嚴肅起來,道,“我會把這件事告訴他,看他有沒有什麼自保的手段,或是讓他暫時避一避風頭。”

    鬱棠暫且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她疲憊地揉了揉鬢角。

    還有李家的事,得想辦法儘快地擺脫纔是。

    鬱棠現在覺得自己有點明白李家的做法了。

    他們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覺得這幅輿圖如此珍貴,知道它價值的人肯定都不會放手,所以纔會暗中出手,寧願鬧出些偷竊的事也不願意直接跟他們家買這幅畫。

    不過,前世和今生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也知道了在幕後出手的人是誰。

    只是李家怎麼保證這幅畫會像前世那樣成爲她的陪嫁呢?

    前世,她父母雙亡,父母留下來的遺物肯定會帶在身邊。可今生……

    想到這裏,鬱棠身體一僵。

    她想到了她和衛家的婚事。

    不會吧?!

    李家不過是想要這幅畫,難道還會去左右她的婚事嗎?

    鬱棠心裏這麼想着,可腦海裏有個聲音卻不停地道:已經死了一個人,還會在乎再殺一個人嗎?

    鬱棠呼吸困難,再也沒有辦法在這個書房裏呆下去了。

    她要知道衛小山的死與李家有沒有關係。

    她要見到衛小川,向他打聽衛小山死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希望自己是疑心病太重,是胡思亂想。

    鬱棠疾步走出了書房。

    “阿棠!”鬱文和鬱遠都擔憂地喊着,跟着追了出來。

    暑氣已盡,院子裏鬱鬱蔥蔥的桂花樹油綠色的葉間已露出黃色花瓣,晚風吹過,不時飄散着馥郁的香味。

    鬱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頭時面上已帶了淺淺的笑:“我沒事。在書房裏聞到了花香,出來看看。”

    鬱文和鬱遠表情忪懈下來。

    鬱遠笑道:“你去杭州城也沒能好好地逛一逛,要不要我給你帶什麼東西回來?”

    “阿兄平平安安地回來就好。”發生了這樣的事,鬱棠越發覺得一家人能齊齊整整地在一起,比什麼都要好。她壓低了聲音,道:“阿兄,你一定要勸錢師傅別大意,這幅輿圖我如果沒有猜錯,說不定是一幅航海圖。”

    鬱遠愕然。

    鬱文更是急促地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發現?”

    鬱棠沒辦法解釋自己的猜測,只好道:“我去買做頭花的東西時有遇到賣舶來貨的,無意間好像聽了這麼一耳朵,當時沒有放在心上,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覺得我們這輿圖和那些航海圖非常的像。”

    鬱文和鬱遠是不知道航海圖有多珍貴,卻知道福建那邊爲着這海上的生意爭鬥得有多厲害。殺人放火每隔個幾年就會發生一起,上達天聽的滅門慘案都有幾樁。

    尋常人家捲入這裏面,沒有幾個能活下來的。

    兩人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鬱文一把抓住了鬱棠的手,道:“你,你真覺得這是幅航海圖?”

    “我也不十分肯定。”鬱棠不敢把話說滿了,道,“我越想越覺得像。您想啊,左大人從前是做什麼的?魯伯父的父親從前是做什麼的?就算是幅輿圖,又不是朝廷追責,找不回來就要抄家,爲何要這樣不依不饒地非要弄到手。”

    “左大人從前抗過倭,”鬱文喃喃地道,“魯兄的父親曾經做過左大人的幕僚,只有能生出巨大財富的輿圖,纔會有人一直惦記着。一般的輿圖,都是打仗的時候才用得上,就算是朝廷命官,拿在手裏也沒有什麼用啊!魯兄多半也不知道這畫中的乾坤,是因爲魯兄的父親也不知道呢?還是他父親就算是知道,也和我們一樣,不知道怎麼辦,索性就讓它藏在畫裏呢?”

    鬱遠聽着面如土色,不安地道:“叔父,那、那我們怎麼辦?”

    從前只覺得這燙手的山芋甩出去就好,可現在山芋能不能甩出去還兩說了。

    鬱文也沒了主意。

    魯信的父親好歹還認識左大人這樣的人,他一個普普通通的鄉間秀才,難道比魯信的父親還有辦法不成?

    這下換鬱文在院子裏打着轉了。

    來喚他們喫飯的陳氏見了不由奇怪,道:“你們這又在商量什麼呢?神神叨叨的,還喫不喫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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