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花嬌 >第五十一章 相救
    “大小姐,”七叔父有些心虛地道,“你別害怕,他們不會把你怎樣的。是李家。他們家想娶你,但你父母不同意,李家沒有辦法了,纔出此下策的。”他說着,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聲音也漸漸理直氣壯的大了起來,“李家二少爺非常喜歡你的。你放心,等你嫁到李家做了少奶奶就知道了。七叔父決不會害你的。我已和他們說好了,到時候我會隨着他們一起,會護着你的。”

    ……

    鬱棠在心裏罵了一句。

    前世的經歷真是害死人。

    她千算萬算,左防右防,卻沒有想到關鍵的時候被老實人給坑了,而且你和他講道理還不知道講不講得通。

    鬱棠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幾個混混,急中生智,三下兩下解了衣帶,任由七叔父拎着她襦衣的衣領,爭脫了外衣就朝老宅跑去。

    “快,快把她抓住。”領頭的混混見了忙衝着七叔父嚷道,“她要是跑回鬱家老宅就完了,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七叔父回過神來,邁步朝鬱棠追去。

    風在她耳邊穿過,亂草牽絆着她的衣裙。

    她跌跌撞撞,不敢停留,用盡全身力氣喊着“救命”。

    山林就在鬱家老宅的後面,可她要跑回鬱家老宅去,卻要沿着山腳的小路跑到另一面去,或者是?過一條小河跑到村裏去。

    山腳的小路崎嶇,少有人走。

    鬱棠轉過山腳,看見兩個壯年男子無所事事的模樣守在路上。

    鬱棠跳上通往村裏的板橋,大聲地喊着“救命”。

    村子裏靜悄悄的,只有村口大樹下拴着的兩條大黃牛“哞哞”地應着她。

    糟了,她忘了此時正是用午飯的時候,村子裏的人估計都在家裏喫飯。

    鬱棠在心裏哀嚎着。

    她不會這麼倒黴吧?

    鬱棠飛快地朝身後望了一眼。

    幾個混混估計怕她跑到村子裏,驚動了村子裏的人,神色有些猙獰,眼看着就要追上她了。

    鬱棠大驚失色,就看見村口的土路上晃悠悠地走來了一輛青帷馬車。

    車轅上坐着個壯實的車伕,還有個十來歲的童子。

    那童子十二、三歲的樣子,圓嘟嘟的臉粉撲撲的,梳着雙角,穿着件鸚哥綠的杭綢道袍,手裏不知道拿着個什麼白色的點心,嘴角滿是餅渣,正喫得歡。

    居然是她在昭明寺洗筆泉遇到的那個童子。

    鬱棠激動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她朝着馬車跑去:“救命啊!救命啊!”

    那馬車車伕和童子齊齊望了過來。

    童子的眼睛瞪成了圓溜溜的桂圓,車伕卻罵了一句,跳下馬車,拿着鞭子就趕了過來。

    鬱棠大喜,連聲喊着“救命”。

    鞭子劃破長空從她耳邊直接朝她身後揮去。

    她身後傳來幾聲哀嚎和咒罵。

    壯漢濃眉直豎,聲音震耳欲聾:“光天化日之下欺負小姑娘還敢亂嚎!”

    他大步和鬱棠擦肩而過,手中的鞭子再次揮舞過去。

    鬱棠停下腳步,這才發現自己喘得厲害,胸口疼得像被撕開了似的。

    她不由彎腰撐在了膝蓋上。

    “姐姐,姐姐。”有雙白白嫩嫩粘着餅渣的小手扶住了她,“你別怕,我們家老爺和老趙都在,他們再也不敢欺負你了。你要不要緊,我扶着你到旁邊的石頭坐下吧?”

    村口有塊大青石,拴着牛。

    鬱棠從來沒有這樣跑過,她喘着粗氣,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

    “那,那我扶你去……”稚嫩的聲音一時沒有了主意。

    應該是找不到有坐的地方吧?

    鬱棠很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擡頭,看見童子白白暄軟得像饅頭的臉。

    “謝,謝謝,你……”鬱棠道。

    童子頭搖得像撥浪鼓:“姐姐你別說話了,你住哪裏,我們送你回去。”

    鬱棠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感覺好多了,站直了腰,想着得先謝謝別人家老爺再去叫村裏的人才是,誰知道她一擡頭,就看見了冷眼坐在車轅上的裴宴。

    “你怎麼在這裏?”鬱棠連退了兩步。

    昭明寺……童子……青帷馬車……壯漢……

    鬱棠望了望童子和把那幾個混混都打得趴在了地上的壯漢,又看了看裴宴,結結巴巴地對那童子道:“你們,你家老爺,該不會就是裴家三老爺吧?!”

    “是啊,是啊!”童子笑嘻嘻地道,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我們家老爺就是裴家的三老爺啊!你怎麼認識我們家三老爺啊?我們家三老爺可好了,不僅免了佃戶的租子,還捐了錢給昭明寺的菩薩鍍金身。你去好好跟我們家三老爺說說,讓我們家三老爺把這幾個混混都送到衙門裏去。”

    鬱棠好尷尬,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裴宴看着她,嘴角

    輕抽。

    這位鬱小姐,他們又見面了。

    不同於第一次見面時的奸詐狡猾,第二次見面時的蠱惑美豔,第三次見面時的粗放隨意……這一次,裴宴上下打量着鬱棠。

    披頭散髮,衣衫凌亂,滿頭大汗,一隻鞋穿在腳上,另一隻鞋不知道落在了哪裏,狼狽得像個逃難的女子。

    鬱棠不禁隨着他目光低頭打量自己。

    丁香色的襦裙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扯破了,露出左腳破了個大口子的繡花鞋和右腳被踩得髒兮兮的白色綾襪。

    鬱棠頓時臉上火辣辣的。

    她赧然朝裴宴望去。

    裴宴卻側過臉去,好像不想看見她似的。

    鬱棠有些難堪,可這難堪也不過維持了不到幾息的功夫就散了。

    裴宴素來瞧不起她的,何況她上次在杭州府的時候,在被他看到她用手啃豬蹄之後,又讓他知道她因爲貪喫喫壞了肚子……自古“好喫懶做”不分家,她之前還曾騙佟掌櫃幫她鑑賞《松溪釣隱圖》,打着裴家的名號嚇唬魯信……她在他面前有什麼顏面可言?有什麼架子可端?

    不過是衣冠不整而已,相比從前,已經好得很了。

    鬱棠頓時釋懷。

    比這更糟糕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她有什麼好怕的?有什麼好害臊的?

    放下心結的鬱棠,變成了那個在別人面前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言詞平和的小姑娘。

    她道:“裴老爺,謝謝您出手相助。我父母都在田莊,若是您沒有什麼急事,不妨去田莊我們鬱家老宅喝杯茶如何?讓我父母好好地向您道個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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