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色令智昏!”
“這是投名狀!”
“你一個人承擔得起嗎?!”
“你還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彭十一那一聲聲冷嘲熱諷,像把劍,劃破那些曾經被她死死壓在心底,不停示意自己要忘掉的記憶,讓那日場景翻滾着在她的腦海裏重現。
李端震驚的神色。
彭十一猙獰的面孔。
鋒利的剪刀。
鬱棠瞬間毛骨悚然,心中警鈴大響。
她本能地覺察到了危險。
“走!”鬱棠拉着阿杏就往鋪子裏跑。
阿杏最開始還猶豫了一下,扭頭望了彭十一一眼。
彭十一眼底流露出來的殺氣讓她心頭一顫。
她腦子嗡嗡地響着,拔腿隨着鬱棠跑了起來不說,還反而因爲身體比鬱棠更好,跑到了鬱棠的前頭,拽着鬱棠往前跑。
彭十一微愕。
他想到過鬱棠會跑,可沒想到鬱棠這麼機警,不過是看了他一眼,就跑了。
難道是他神色不對?
彭十一來不及細想,大步朝鬱棠追了過去,但心裏不禁有些淡淡的後悔。
他不應該親自出面的。
但他要是不自己出面,託付給別人,別人知道了鬱棠是什麼人,不去裴家告密就是好的了,不要說幫他捉人了。
就是那個從前對他唯唯諾諾的高掌櫃,不也讓他打聽鬱棠行蹤的時候支支吾吾的,還是他說想巴結巴結鬱棠,想給她送點禮,讓她幫着在裴宴面前說幾句好話,高掌櫃才勉強同意幫着打聽鬱棠的行蹤。
想到這裏,他胸口頓時燒起了一團火,拔出了手中的匕首,眼底的凶氣更盛了,人也跑得更快。
不過幾息功夫,鬱棠就已近在咫尺,他再近點,伸手就能抓到鬱棠的頭髮了。
裴宴要他死,他就要裴宴的心頭肉死!
彭十一目露兇光,眼看着就要抓住鬱棠了,跑在鬱棠前面的小丫鬟卻一聲尖叫,使勁把鬱棠往旁邊一甩,把鬱棠甩在了旁邊竹林裏。
“殺人了!殺人了!”阿杏叫着,反朝彭十一撲了過去。
鬱棠目眥欲裂:“阿杏!”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鬱棠都沒有好好去了解過阿杏爲人,她只是想報答阿杏前世的恩惠,想着給她更體面的生活,然後好好給她挑一戶好人家,在裴家的庇護下幸福的活着。卻沒想到,前世的白杏救了她一次,今生的阿杏甚至比前世還要剛烈,選了一條比前世還要艱難的路。
她連滾帶爬,要撲過去扒在彭十一身上,掐住他的脖子。
這一世,她一定能夠成功。
就算是死,也要拉了彭十一墊背。
只是沒等她站起來,她就看見竹林的盡頭出現了裴宴的身影。
“遐光!”鬱棠嘶聲裂肺地高喊,從來沒有像此刻的大聲。
然後她看見裴宴神色大變地衝了過來。
他身後,出現了裴家的護院。
彭十一苦笑。
他的運氣,始終就是差那麼一點點。
他沒辦法動彭大老爺,卻不想讓裴宴得意洋洋,全身而退。
那就魚死網破好了。
他反身去抓鬱棠,卻被阿杏抱住了雙腿。
彭十一大笑,覺得非常的滑稽。
總是有那不知道自愛的所謂忠僕,覺得爲主子擋刀擋槍都是應該的。
那他就成全這些人好了!
他想也沒想,舉起匕首就朝阿杏捅去。
鬱棠緊緊地抱住了彭十一的胳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就算不能殺了彭十一,也要讓他脫層皮。
鬱棠像初生的牛犢子,在一條路上跑着,不回頭,也不認輸,被喫痛着揮着手臂的彭十一右甩左甩,像根疾風中的草,卻韌性的不願意倒下。
“三太太!”阿杏熱淚盈眶,朝彭十一的大腿咬去。
彭十一喫痛,顧不得鬱棠,再次朝阿杏捅去。
被趕過來的裴宴一把捏住了手腕。
“彭十一,你找死!”他紅着眼,一腳踹在了彭十一的心窩。
彭十一悶哼一聲,捂住了胸口。
裴家的護衛一擁而上,把彭十一按在了地上。
鬱棠癱在了地上,喊着“白杏”,卻被裴宴一把抱在了懷裏。
阿杏茫然地望着鬱棠,看着向來喜怒不露於形的三老爺手都在顫抖,想着三太太肯定是被嚇壞了,所以纔會把自己的名字都喊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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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卻半晌都站不起來,還是旁邊的一個護院看了,扶了她一把,她這才發現自己口乾舌燥,兩腿打着顫兒。
阿杏看着死人般沒有動靜的彭十一,不知道自己剛纔怎麼那麼大的膽子,就想着要救三太太。
她嘿嘿地笑了兩聲,就看見二太太、青沅幾個都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遠遠的就聽見二太太驚慌的聲音:“我想着三叔您要來找弟妹,還特意把幾個丫鬟婆子都叫到了一旁,怎麼就……”
在阿杏的印象中,後面的場面就有點混亂起來。
彭十一被帶走了,羊肉鋪子關了門,武大太太等人被客氣地請了出去,裴府借了掌櫃雅間等着大夫過來給三太太把脈,三老爺一直抱着三太太,低聲喃喃說着“是我的錯”,“是我把這件事給忘了”,他神色緊張,像受了驚嚇似的,反而是剛剛被追殺的三太太比三老爺更冷靜,不停地撫着三老爺的背,安慰着他“我沒事”,“大家都沒事”……
阿杏有點沒眼看,跟着青沅退了下去,重新換了件衣裳,等到大夫過來了,由大夫的小徒弟幫着她清理了擦傷,跟着馬車回了三太太的宅院。
裴宴暴跳如雷,立刻派人去請了彭家的人來。
他們是怎麼商量的鬱棠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她相信裴宴會給彭家一個教訓,會幫她報仇。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晚上裴宴回來,抱着在牀上休憇的鬱棠還雙臂發抖。
“我真的沒事!”她再次安慰裴宴。
裴宴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着她,一副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