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花嬌 >番外12
    裴宴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既然鬱棠覺得把宗主的位置讓給其他房頭沒什麼不好,他就找了個機會和裴宣說了這件事。

    裴宣非常的驚訝,他道:“家中的長輩可知道這件事?姆媽怎麼說?”

    裴宴道:“你別管別人怎麼說,你就說你怎麼想的吧?”

    裴宣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向來不按常理出牌,可隨心所欲到這個程度,他還是忍不住告誡他道:“怎麼能不管其他人說什麼呢?這可是關係到裴家氏族興衰的事,不能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還是應該商量家中長輩……”

    裴宴就知道自己的阿兄會這麼說,他擺了擺手,打斷了裴宣的話,道:“只要變革,就會有人贊同有人反對。可偏偏對錯大多數時候都與人數的多少沒有什麼關係,而且辦法總是比困難多,你只要按你自己的心願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就行了。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把可能變成不可能就行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非常的自信,語氣斬釘截鐵,神色平靜自然,卻讓裴宣從他表情中讀出了幾分不動聲色的霸氣。

    難怪他阿爹說這個家裏真正能頂事的是裴宴了。

    他這個阿弟,自從接手家中庶務之後,家中財產翻了一番,他們大兄的事,也水過無聲了。

    裴宣暗中嘆氣。

    如果不是他們的大兄,他三弟的成就肯定不止如此。

    他正色地道:“我仔細想想。”

    裴宴提醒他:“你受皇帝器重,至少十年間都不可能退下來。阿紅作爲你的嫡長子,爲了避嫌,不管是皇上還是朝廷,都不可能給予他重任,與其讓他碌碌無爲,不如試着走另一條路。你擔心的那些,有我在,不是問題。”

    裴宣點頭。

    總覺得自己和弟弟相比,差了那麼一點點的從容。

    但他不得不承認,裴宴說得非常有道理。

    官場上原本就有親屬迴避制度,何況他們這樣的親父子,那是想回旋都不太可能的。

    但這樣一來,宗主的位置落在了他們的房頭,其他房頭會怎麼想,怎樣纔不得罪人,阿紅又願不願意,這些都得仔細打算,不可因爲這件事傷了親戚間的和氣。

    等他回到屋裏,見到上前迎接他的二太太,這才發現,自己對裴宴的話不僅沒有半點的排斥,反而這一路走來,都在考慮怎麼才能讓裴紅順利地做宗子。

    可見在他的心裏,是認同裴宴的做法的。

    而他阿弟,恐怕早就看清楚了他的想法,這纔來找他商量的。

    裴宣再一次苦笑,打發了身邊服侍的人,悄悄地把這件事告訴了二太太。

    二太太半晌都沒有合攏嘴,磕磕巴巴地道:“真的!您說的是真的嗎?三叔想讓阿紅當宗子,那,那絳哥兒和茜哥兒呢?他們要去科舉嗎?孩子還那麼小,萬一課業不順怎麼辦?讓阿紅再把宗主的位置給絳哥兒或是茜哥兒的後代嗎?”

    裴宣深深地看了二太太一眼,道:“這麼說,若是不考慮把宗主的位置還回去,你覺得這還是件好事了?”

    裴家可不是什麼小門小戶,宗主手裏掌握的也不是一筆小錢。

    二太太生怕裴宣懷疑自己起了貪念,忙道:“還來還去的,肯定不好。其他房頭的長輩們看了,肯定覺得我們宗房沒有規矩,憑什麼這樣讓來讓去的,一房獨大。可不還,這,這也太……”

    佔了太大的便宜。

    二太太連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裴宣搖頭,道:“我倒覺得遐光說的有道理。”

    不管怎樣的決定,總有人會不滿,不如先考慮自己要什麼。

    “至於絳哥兒和茜哥兒,”他頓了頓道,“以遐光的性格,肯定早就幫他們想好了。我們都不必掛念。只是紅哥兒……他願意不願意,這纔是最重要的。”

    裴紅要是不願意,裴宴會怎麼選擇?

    這才讓人頭疼。

    二太太“哦”了一聲,慌慌張張地就往外走:“我這就讓人去叫了阿紅過來。”

    裴宣點頭,叮囑二太太:“這件事暫且不要對任何人說。包括阿丹在內。家裏的長輩們還都不知道呢!”

    “我省得!”二太太知道事情嚴重性,忙道,“我誰也不會說的。”

    但鬱棠肯定知道。

    她去和鬱棠說,應該不要緊吧!

    裴宣和裴紅說話的時候,她一溜煙地跑去了鬱棠那裏,匆匆忙忙把正在和青沅說話的鬱棠拉到了院子裏,低聲說起了裴宴要裴紅當宗子的事,並道:“這件事你可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們二老爺正在和阿紅說話,你要是覺得不妥,我趕緊去攔一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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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棠一直以來都心疼裴宴被裴氏宗主責任給絆住了,就是絳哥兒,也身不由己地可以看得見未來,如果裴紅願意做裴家的宗子,雖說沒有一個不勞而獲的優差,可也相對的自由自在了很多。

    這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也能理解二太太的擔憂。

    二太太是怕她覺得裴紅搶了絳哥兒和茜哥兒的位置。

    她緊緊地攥住了二太太的手,真誠地對她道:“這件事三老爺跟我說過了,我倒覺得委屈了阿紅——畢竟以後要在老家守家業,長子也不能出仕了。”

    二太太聞言整個人才鬆懈下來,突然想到“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對於很多人來說,給兒子一個看得見的前程是最重要的,可對有些人來說,這也許就是個束縛。

    她怕鬱棠不高興,鬱棠還怕她不高興呢!

    二太太不由攬了鬱棠的肩膀,笑道:“難怪我們能做妯娌的,我們都是喜歡爲別人着想的人。”

    都怕對方不高興。

    鬱棠笑了起來,她回抱了二太太一下,道:“那阿紅……”

    “哎呀!”二太太想着還在書房說話的那父子倆,忙道,“我還得去看看。你先忙你的,有了信我立馬告訴你。”

    鬱棠笑着點頭,送二太太出了門。

    裴老夫人就喊了鬱棠過去,道:“老二媳婦來幹什麼呢?”

    鬱棠不知道說什麼好,含含糊糊地敷衍了過去。

    裴老夫人留了心,第二天留了二太太說話。

    二太太卻不敢瞞着老夫人,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夫人。

    老夫人眉頭皺成了個“川”字,立刻讓人去叫了裴宴過來說話。

    二太太看着老夫人臉色不對,找了個藉口就溜了,找了小廝去叫了裴宣回來。

    老夫人這邊卻是忍着氣對裴宴道:“你和你媳婦一條心,什麼也不告訴我,我年紀大了,也喜歡做阿家,不聞不問的。可這涉及到絳哥兒和茜哥兒的利益,就是你這做老子的,也不能隨便就讓了出去。這件事我不同意!”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怎麼臨到老了,只有手心沒有手背了!

    裴宴很無語,開導老夫人:“您不也說絳哥兒會讀書嗎?我們又何必耽擱他呢?”

    裴老夫人忿然道:“絳哥兒是會讀書,可茜哥兒還小啊!你看他那樣兒,是我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誰敢拍胸說他就一定能考得上科舉?要是他考不上,你到哪裏去給他謀個前程?”

    裴宴聽了就在心裏嘀咕。

    從前對他們兄弟多嚴格啊,因爲老大的事,連帶着對裴彤和裴緋都親不起來,現在老了,這種不負責任的話都說得出來了。

    裴宴望着理直氣壯的老母親,斟酌了片刻才道:“裴家是歷代老祖宗一輩接着一輩奮鬥出來的,不是我們一房的。我們不能事事處處地佔盡了。當初大兄違背祖制,出仕不說,還惹出大禍來。我們宗房還把宗主的位置給了我。族中諸位長輩不僅沒有異議,還支持我做了宗主,事事以我們宗房馬首是瞻。我們宗房不能不知道好歹。長子會讀書的時候就把宗主的位置交給次子,次子會讀書的就讓長子做宗主,豈不是沒有了規矩。而一個沒有規矩的家族,又能走多遠?

    “如果阿紅也是個會讀書的,或者是二兄沒有入閣拜相,宗主留在我房頭就留了,可現在,阿紅明擺着不可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樹,大兄那一房又分了出去,正好趁着這個機會位歸原主,大家也沒什麼話說。若是讓我的兒子們輪流做宗主,那和欺負老實人有什麼區別?

    “我們不能又喫肉又喝湯的,不給別人留活路!”

    裴老夫人哪裏不知道,只是絳哥兒和茜哥兒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她格外舍不得罷了。

    老人家強硬地道:“阿紅怎麼說?”

    “他同意了。”裴宴笑道,“這孩子也算靠譜。說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幫我打理家中庶務,想先跟着我學幾天,若是能行,他再接手也不遲。若是不行,不妨從其他房頭裏選,或者是等絳哥兒他們長大了再說。“

    裴老夫人面色微霽,道:“這孩子說的也有道理,你不用這麼急的做決定。老二是正二品,給兒子捐個官那還不是現成的。”

    言下之意,若是絳哥兒舉業不行再說,裴紅自有裴宣圖謀。

    裴宴哭笑不得,喊了聲“姆媽”,道:“這話你當着我說說也就算了,要是被被二兄和二嫂聽見了,得有多傷心啊!您不能因爲阿紅有父親照料就要他照顧絳哥兒的前途,這不公平。還容易引起我們兩房的矛盾。”

    裴老夫人壓根不予理會,一心琢磨着怎麼保證絳哥兒和茜哥兒以後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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