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那千雙目圓睜,萬萬不敢相信一向對自己忠心耿耿的突勒竟然會對自己下手,他發出最後力氣不停質問着。u
突勒笑着說道:“羅津部族長樓那千今年南下遠州征途之中,被遠東官兵伏擊身亡,臨終前將族長之位讓與族中最強悍的勇士,科穆爾,他將繼承您所有的財富,包括您的奴隸、女人、牛羊、牧場以及所有的一切,成爲我羅津部第十三任族長。”
“你你們”到這時候,樓那千總算明白過來,原來真正的幕後黑手就是被自己封爲羅津部最強悍勇士的科穆爾,頓時氣的說不出話來。
突勒將插在他胸膛的彎刀使勁扭了幾下,只見樓那千狂吐一口鮮血,死死盯着突勒,眸子裏滿是怨恨
“我以大地之母的名義詛咒你們這些背叛者,你們將會死的十分悽慘,身體會化爲灰燼,靈魂會永遠在地獄火海之中接受拷問,永世不得超生”樓那千對突勒狠狠地說道。
突勒聞言,並沒有反駁,而是面無表情的說道:“族長,是你的失敗才造成今天這個局面,你真的已經不再是那名意氣奮發的羅津勇士了,腦子裏只有美酒和女人,虛弱的連一羣綿羊都能把你擊倒,你去吧我相信不久將來科穆爾會爲你報仇的,走好,族長”
說完,突勒將插在他身上的彎刀重重拔了出來,只見一股血液飛濺而出,樓那千帶着滿臉的不甘倒落馬下,隨後那杆跟隨他自己無數次出征無往不勝的大旗也轟然倒了下去
“傅旗,你看樓那千的大旗倒了”正在衝鋒殺戮的慶字營將士眼見敵將主旗倒了,立馬和傅雲驍稟報。
“繼續衝這別是胡人爲求逃命而實施的詭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傅雲驍並沒有因爲對面大纛倒下而放棄追殺,而是繼續帶兵衝了上去
“呼”
劉策將臉上面甲拉了起來,眼睜睜看着樓那千的旗幟倒下,重重呼了一口氣。
“傳我軍令”劉策對身側守在身邊的兩名督軍衛士兵說道,“取下樓那千首級和大纛後即刻回防本陣,以防胡寇有詐”
“遵命”其中一名督軍衛士兵應了一聲後,即刻翻身上馬向慶字營騎陣追去
呼出一口濁氣後,劉策又道:“另外,通知四營部陣,掃清他們周圍胡奴後即刻原地休整,同時告知徐輝,投石機可以歇歇了,讓他趕緊派兵打掃戰場”
在另一位督軍衛士兵也領命而去後,劉策臉上一片煞白,表情痛苦至極,要不是槊杆支撐着,就摔倒在地了。原來之前右臂受傷不顧疼痛揮舞沉重的槊矛,已經讓他感覺自己的整條手臂都快斷了,但爲了不影響士氣所以一直忍着沒有吭聲
“接下來,就是巫山鎮了”劉策盯着遠處正在不斷潰逃的胡奴吶吶自語道。
“啊”
精衛營後陣,葉斌的醫護隊帳篷內此時早已人滿爲患,無數躺在席鋪上的士兵正在醫護隊的治療下不斷髮出撕心裂肺地哀嚎
受傷士兵中,最難處理的便是箭矢造成的傷害,胡奴那些箭頭都帶有倒刺,貿然拔出的話會給士兵造成二次傷害,極有可能被割斷體內血脈失血過多而亡。
因此,必須先要穩住將士情緒,用鑷子先將插在傷口處的箭枝夾斷留一截在體外,這個過程必需要穩避免箭枝晃動,以免震動體內箭鏃給將士身心造成極大的痛苦。
接下來就是用刀割斷傷口附近的連接甲葉的帶子,隨後用剪刀剪開內中衣架,給醫療隊留出足夠的空間範圍方便實施手術
再下來就是最主要的一步,也是最難的一步,需要用消毒乾淨的匕首割開傷口附近的皮膚,然後用兩個乾淨的平口鐵勺緩緩探入傷口深處,將箭頭附近的血肌撐開,再用鑷子緩緩把箭頭拔出。
待箭頭拔出後,還要清理乾淨殘留在體內的鐵屑和毒素,用乾淨的清水澆入隨污血一道排出體外,待確定傷口沒殘渣後,再澆入藥酒消毒,最後用針線將患處縫合敷上藥膏用細棉紗布覆蓋,最後脫下傷患衣甲用繃帶將其纏緊
整個過程痛苦異常,是對將士意志力的又一次考驗,雖然葉斌的醫護隊這次隨軍出征也攜帶了類似麻沸散的麻粉可減輕將士的痛苦,但數量實在太過稀少,面對這麼多需要救治的將士也只能酌情適用
“讓開,快讓開別擋道葉先生快救人啊”
就在這時,偌大的帳篷外衝進來十幾個渾身浴血的鐵衣將士,他們大聲呼喚着葉斌的,正是封愁年他們扛着陳慶趕到了
聶磐衝到一張長桌前,將桌上那些滿是血跡的殘甲衣布盡數用手掃落在地,隨後和幾名將士把陳慶從封愁年肩膀上慢慢擡了下來平放在上面。
“葉先生葉先生快救人啊,陳慶快不行了”封愁年扛了陳慶一路,剛一放下就大聲呼叫起來
在衆人驚訝的臉色中,葉斌趕忙跑到陳慶跟前,摘下滿是鮮血的皮手套,把葉斌眼皮翻開看了下,再用手搭在他脈搏上探了一陣,隨後眉頭緊蹙,覺得事情非常嚴重
封愁年幾個見葉斌這幅神情,頓時心情沉了下來,問道:“葉先生,怎麼樣陳慶怎麼樣了”
“去準備兩盆清水,來人,即刻開始手術”葉斌立即開始吩咐下去,隨即有人取來止血藥粉和泄甲工具,開始救治起來
“我去打水”聶磐見此立即轉身走出帳外找水去了
葉斌見衆人還圍在自己身邊,立馬說道:“好了,我現在需要安靜,你們別杵在這裏,趕緊出去吧。”
“葉先生,你一定要救救他啊”封愁年對着葉斌哽咽地說道。
葉斌點點頭:“放心吧,我會盡全力的,你們趕緊出去吧”
封愁年帶着麾下將士不安的退了出去,留下了葉斌和數名醫護人員開始緊張的忙碌起來
就在封愁年等人在帳外等候之際,一陣轟鳴的馬蹄聲逼近,只見劉策帶着慶字營和督軍衛的騎兵趕到了醫護隊大帳外
劉策入目所及,盡是在此戰中受傷的將士,他們看到劉策,努力掙扎着想讓自己直起身行禮。
劉策見此立馬大聲阻止道:“都不要動,全不要動你們現在全給我好好養傷這是命令”見劉策這麼說,衆傷兵此刻只能坐在地上繼續休息。
不遠處空地上,一片白布覆蓋的地面,每一塊佈下都是戰死將士的屍體,劉策嘴角不住抽動立馬翻身下馬向他們走了過去,身後數百騎士也紛紛下馬跟在劉策身後。
“精衛營的將士,你們好好安歇吧,請放心,你們的家眷老我劉策會妥善照料,不會讓他們受半點委屈,感謝你們爲精衛營付出的一切”
劉策站在陣亡將士的跟前,淡淡說完這些後低頭行了個軍禮,身後數百將士也對他們齊齊行了個軍禮,各人表情都是一片肅穆
“啊讓我死吧沒了手我還怎麼上陣殺敵啊”
此時不遠處搭建的傷者區,傳出一名將士淒厲的哭喊聲,劉策聞聽後,又對地上陣亡的將士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徑直向聲音傳來方向走去。
“求求你了,這位兄弟,給我一個痛快,只要拿你手裏的匕首往我心窩一紮,我就能解脫了”
傷者區帳篷內,一名右臂被截肢的將士神情瘋癲的抓住一名醫護人員的手,撕心裂肺地懇求他結果自己的性命
見那醫護人員死不同意,他索性把心一狠,一頭向桌沿一角撞去,好在被另幾名傷者給拉住了。
“潘綸聽令”
就在此時,帳口傳來一聲喝斥,出於將士的本能,潘綸和周圍傷者立馬站的筆直,因爲這聲喝令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不是劉策還有誰。
劉策走到潘綸面前,望了眼他空空如也的右臂袖管,然後說到:“潘綸,即刻回到自己牀鋪,好好養傷”
潘綸一聽,頓時淚流滿面:“將軍,我潘綸現在是廢人一個,你讓我死了吧,我活着就會連累整個精衛營,我再也握不了長矛,無法再上戰場殺敵了啊我甲中將士死的死,傷的傷,我就是個廢物”
“閉嘴”劉策怒喝一聲繼續說道:“我的命令你都不聽了是不是我精衛營中什麼時候有過廢物了你現在死了你的妻子和一雙兒女怎麼辦你知道外面戰死的將士,他們家中老會有多痛苦,你知道麼”
“我”潘綸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
劉策見此,語氣稍微柔和了點又說道:“再說,不就少條胳膊麼爲什麼不能再上戰場不是還有左手麼就算雙手雙腳都沒了,我精衛營也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兄弟現在你們都好好養傷,待回去後我另有重任需要委託給你們,記住了你們不會拖累精衛營,更不是廢物明白了麼”
“是,屬下遵命”聽聞劉策這般說,潘綸和其餘一些對未來感到迷茫的將士頓時齊齊喊了一聲,劉策見他們目光堅定,不由點點頭,至少現在他們心中應該已經沒有再想輕生的念頭了
“啊”
就在此時,醫療大帳傳出一陣悽慘的哀嚎,劉策示意他們回牀休息後,立刻走出傷者去朝那邊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