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策靜坐案前,眼眸中盡顯深思之色。
府內大廳兩側,各級精衛營和新附軍主將靜等劉策發話,正中所跪兩人,一個許文靜,另一個左爍。
回到冀南已經三日,劉策變的寡言少語,每日一人獨坐案前做沉思之狀。
在他出徵塞外這些時日,冀州局勢也是瞬息千變,攻打冀北各處城鎮的部隊足足將疆土擴展到彌祿平原以北三十里。
但也僅限於此了,付出的代價是整整八千將士的性命,雖然奪下了四座城鎮,但使得原本就困擾冀南的糧草問題更加嚴峻了,不得已之下只能停止攻勢。
眼見這些時日劉策愁眉不展,許文靜決定負荊請罪,攜同左爍主動在劉策面前請求懲罰。
左爍在劉策攻下秋風牧場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脫離絕境,協裹五千燕城冀州百姓和數十車軍糧向永安退來。
無奈半路依然有不少胡奴阻攔,待殺出重圍之後,只餘兩千百姓和三百此行的護衛包括精衛營士兵抵達冀南境內。
“都起來吧”良久,劉策平靜地說道,“這次都是本將軍的責任,與你們何干要罰也應該先罰本將軍。”
左爍聞言並沒有半分喜色,而是聲淚俱下的說道:“將軍,都是末將的錯,要不是末將立功心切,也不會有今日之局面,害我大軍遭受如此大的傷亡,末將願一死頂罪,還望將軍成全”
許文靜也說道:“將軍,都是我思慮不周,屬下願和左旗總同罪”說完他也重重拜了下去。
劉策眼中一絲陰霾閃過,額頭筋脈輕輕跳動了幾下,又道:“是該罰,但若這麼殺了你們倆也太便宜你們了,此罪暫且記下,下回一併清算,左爍等會兒去領三十軍棍。先起來吧,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商議。”
“謝過將軍”兩人這才起身謝過。
許文靜心下呼了口氣,他可不想真的去死,自己抱負還沒實現呢。而左爍內心卻是萬分內疚,尤其見將軍那幾撮銀髮真是越發懊惱。
劉策掃視了一下四周,然後說道:“此次冀州之變,我軍傷亡甚巨,陣亡的將士家屬需要撫卹,損失的兵甲需要補充,各地建設又需花費大量財力物力,如今我治下沒這麼多錢糧,你們有何辦法暫且緩解下眼下這困頓局面”
衆人聞言也都暗自蹙眉,讓他們上陣殺敵那是二話沒有,但這些問題豈是他們能出謀劃策的
劉策看了他們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了許文靜身上。
許文靜知道眼下也只有自己能說上幾句了,與是對劉策拱手言道:“將軍,眼下局面確實困境不少,不妨託關七和各省商販接觸,早日組成商會”
“太久了”劉策搖搖頭,“我需要儘快籌集至少三千五百萬兩白銀物資,而將軍府現在積存白銀不過七十萬兩,連零頭都不夠,商會固然利益巨大,但遠水解不了近渴。”
許文靜聞言一怔:“將軍,如此巨量白銀,一時半會兒湊不齊啊,關七已經願意捐出五十萬兩作爲在燕城傷亡的精衛營將士的撫卹,除此之外就只有販賣鹽鐵牟利”
劉策再次搖搖頭:“眼下各處都要用鐵,冀州鐵廠還在修建中,目前沒多餘的鐵料外售,
至於鹽,你覺得現在大張旗鼓的外售會有什麼後果麼你是商人出身不要告之我你不知曉。”
想到此處,許文靜也有些氣餒:“除此之外,屬下也沒想到什麼更好的辦法,不過將軍,您是否該去趟遠州了朝廷對你的冊封禮儀已經等了足足倆月了”
“冊封”劉策這纔想起還有這檔子事,“也罷,看看朝廷這次能給我多少錢糧來收買我,事不宜遲,下午我就動身前往遠州城。”
“將軍,你不回漢陵了麼”許文靜心翼翼地問道,“宋姑娘這些日子可是一直掛念着你”
“嫣然”劉策眼中溫柔一閃而逝,隨後說道,“派人通知她我沒事,讓她不必擔憂,正事要緊,朝廷那邊的事兒終需有個了斷,再拖也不是辦法,順便我去看看有沒有籌集錢糧的辦法。”
許文靜點點頭,忽然又想到什麼,對劉策說道:“將軍,這些日子屬下從蘇司那裏打探到一個消息,此行李宿溫還有一道祕旨,據聞是要重立前軍都督一職。”
“前軍都督”劉策扶了下額頭,想了一陣,好像以前和秦墨葉斌閒聊時提起過。
大周開國初期,由於國力強盛,太祖衛煌特意將軍政分開,除開各省從政官員最高級別爲政督外,軍事方面設立了五軍都督之職。
這五軍都督分別爲:中軍都督、左軍都督、右軍都督、前軍都督和後軍都督。
中軍都督主管神都以及中部地區各省皇家衛軍,主以殿前司禁軍爲主,左右都督分別管轄南北各地地方軍職務,後軍都督主要負責後勤以及兵源補充。
至於這前軍都督,則負責前線邊軍總理軍務,是所有都督中的重中之重,要迎接隨時可能爆發戰爭,直接關係到國家存亡的命脈,這個職位還有個霸氣的稱呼:軍督。
然而,自士族坐大後,各地都督之職越來越邊緣化。加之財政緊縮,不少各地官兵都成爲各士族門閥的私兵,皇室又大力實行對士族優待政策,五軍之督的職位自一百五十年前便荒廢了,而是以總督之名被世家霸佔,形成了軍政一體的地方集權體系,也導致了士族力量和皇室之間有了分庭抗衡的能力。
如今,衛稹爲了不讓士族近一步坐大,不惜走一步險棋重設軍督一職。
但遠東這塊一直都是最爲兇險的地域,前軍都督的職務可謂是個燙手山芋,而且姜家勢力在這裏根深蒂固,即使設立也極有可能成爲他們的傀儡。
更何況這職位等於是在和姜潯分權,誰有這麼大膽子敢接
“軍督”
劉策喃喃自語,開始深思起來。
許文靜繼續說道:“將軍,前軍都督一職非同可,在這亂世之秋,誰能有能力駕馭這個職務,就等於掌控了整個遠東七省的邊軍爲自己所用啊”
劉策眼中精光一閃,忽然起身堅定的說道:“這軍督之位,本將軍要定了”
經過這些日子經歷,劉策徹底明白了權力的重要性,自己埋頭慢慢發展固然可行,但目前的局面如此惡劣,若沒有絕對的權力輔佐,想要崛起還要許多年。
自己可以等,但草原上等待自己解救的百姓呢他們能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