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大殿內再聽不到一絲聲音,安靜的像處於無人之地一般。
有誰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問青紅皁白的殺人,又有誰敢在太極殿上殺人,更讓人震驚的是,這麼做的還是個女子,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天然無害的女子。
那個侍衛頭領,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那具屍體,竟連質問的勇氣都生不出來。
沐千尋老神在在的取出一方潔白的手帕,擦拭着濺到衣袖上的血漬,她越是平靜,衆人就越是覺得可怕。
讓她這麼一弄,慕寰楓都不知道這場戲要怎麼演下去了,也陪衆人默默的坐着。
沐千尋指指那名尚未回神兒的侍衛頭領,勾勾手,像是比逗弄自家的寵物似得:“你,過來”
侍衛頭領不情願的走到沐千尋身邊,垂首以對:“王妃娘娘有什麼吩咐”
“去帶着姐姐把傷口處理了,要找最好的御醫,健朗送到寒月殿去”
“是,屬下馬上去辦”侍衛頭領硬着頭皮應到,對沐千尋是又恨又怕。
經過沐千尋身邊的時候,聽到耳邊幽幽的傳來一聲兒:“辦不好的話,你與他的下場一樣”
那侍衛頭領頓時覺着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見了鬼似得,立刻離沐千尋遠遠的,一刻也不敢怠慢的去完成沐千尋交代的事,生怕成了沐千尋的劍下亡魂。
沐千尋帶給沐千雅的震撼比旁人更甚,她知道她這個妹妹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柔弱,但也沒想到沐千尋竟然敢殺人,着實把她嚇着了。
帶着慕健朗,擔憂的望了沐千尋一眼,看着她一臉的鎮定,也就放心了,隨着那侍衛頭領離開。
過了許久,李太傅蹦出來,面色有些不好的訓斥:“你膽子倒是不小,還真是不把我們這些老臣放在眼裏,這麼多人瞅着的,你就好公然殺人,置我夏國的律令於各地”
“他該死殘害皇嗣可是該凌遲的,我給他個痛快就夠仁慈的了,況且他還妄想把罪名按到夢嬪娘娘的頭上,實在是不可饒恕,對吧”
沐千尋笑吟吟的衝段夢挑挑眉,挑釁的意味愈發明顯了。
“本宮可沒下過這樣的命令,殘害皇嗣的確是大罪,可這太極殿明令禁止是不準見血的。”
段夢聲音溫溫的,一如她給衆人留下溫婉賢淑的印象,與在銀晶殿中的狠厲跋扈完全不是一個人。
“是嗎太極殿也不準後宮嬪妃進入呢,我與姐姐都是被這件事涉及,纔不得不來,那夢嬪娘娘來是”
沐千尋巧妙的把這個難題拋回給段夢,她倒是要看看段夢是如何接招的。
一名內侍的出現,化解了段夢的尷尬:“稟皇子,葉璃的書信與藥方帶到。”
慕宥宸冷哼一聲兒,不怒自威:
“我這個王爺還站着呢,怎麼你就只看到他這個皇子,父皇下旨,是由我們二人一同執政,可不是冊封了他爲儲君,你可要站對地方了”
那名內侍被慕宥宸唬的不知所以,腳下如同被什麼東西定住了似得,挪不動道兒,真是欲哭無淚啊,他不過一個小小的內侍,他容易嗎他。
“皇兄也真是的,爲難他一個內侍作甚再說,皇兄與這件事有牽連,還是懂得避嫌爲好,皇弟我會處理好的。”
無奈,慕寰楓就是喜歡與慕宥宸作對,以和慕宥宸作對爲人生一大樂趣。
慕宥宸驕傲的揚起腦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要是放在宮外,又要迷死萬千閨中少女了:
“避嫌本王心胸坦蕩,從來不避嫌”
面對慕宥宸的言語糾纏,慕寰楓選擇無視:“翰林院院士韓臻林,你來比對比對,這可是一個人的筆跡”
突然被點名,韓臻林有些受寵若驚,看着三十不到的年紀,雖官職夠高,卻連妻還未娶過,是個十足的書呆子,整日沉浸在文字中,不能自拔,對字跡方面,頗有研究。
韓臻林接過內侍遞上的幾封書信,細細比對,認真的連每一個字的落筆都不願意放過。
沐千尋知道,這樣一個人,慕寰楓收買不得,他們亦是收買不得,韓臻林定會如實說出真相,這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她還是想想如何抵賴吧
果然,下一刻韓臻林開口了:“啓稟六皇子,這正是一人的筆跡。”
“王嫂這下你該承認了吧,這勾結域渾公主的罪名可不小呢,皇弟也幫不了你了就不知,此事是你一人所爲啊,還是皇兄也有參與呢”
慕宥宸總覺着,慕寰楓與沐千尋說話時,有些不一樣,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一樣。
“你能拿出來的證據,就這幾封書信你憑什麼說葉璃去了域渾,你憑什麼認定葉璃是域渾的公主”
“就憑她站不出來,她不在夏國”慕寰楓篤定的應到,對上沐千尋深幽的眸子,手不自覺的握緊。
沐千尋一口氣憋在喉嚨中,再無力反駁,一時間讓她去哪裏找葉璃去,她又不是沒找過,是找不到而已。
慕寰楓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在惋惜些什麼,沒人懂他的這一聲嘆息:“既然王嫂無話可說了,那就休怪皇弟我不客氣了,來人呢,將凌王、凌王妃收押”
“慢着慕寰楓你好大的膽子,你憑什麼收押我們”慕宥宸努喝,門外的侍衛停下腳步,不敢入內造次,畢竟得罪了誰,他們都不會好過。
慕寰楓蹙眉,不解的攤手:“憑什麼就憑你們與域渾公主勾結啊”
慕宥宸諷刺的笑笑,冷聲到:“勾結笑話你的那一堆爛紙,最多能證明葉璃是域渾的公主罷了從頭到尾,你可有證據證明我們與她勾結信上可寫了”
慕寰楓被慕宥宸的一番說辭弄得啞口無言,神色浮現幾分不耐煩:
“狡辯葉璃是王嫂的侍女,你說你們沒關係就沒關係,也太難服衆了吧”
“哦這是什麼歪理葉璃是尋兒的侍女,就與她勾結了我是尋兒的夫君,便也與她勾結了那你是我的親皇弟,八成也勾結了唔,這樣說起來,父皇是不是還勾結域渾了呢”
慕宥宸茫然的詢問,欠揍的樣子,慕寰楓終於被他氣着了。
“你你再怎麼巧舌如簧都沒用,現在正是兩國交戰的時候,父皇既然把朝堂交給我,我就不允許皇城出任何閃失
我今日關你們還關定了,等父皇回城,若是要責怪我、懲罰我,我都認了來人,將他們二人抓起來,嚴密看管”
慕寰楓騰的站起來,瞪着慕宥宸,大義凜然,真的好像是在爲夏國着想一樣。
其實不然,只要今日他們一妥協,皇城就是段夢的天下了,過不了幾日,慕寰楓就能名正言順的稱帝了。
李太傅眼角染上幾分笑意,自從上次李靈的事過後,他與慕宥宸一直就不對付,如今進了段夢的陣營,又能整到慕宥宸,他是打心底覺得解氣啊,就讓慕宥宸抱着對沐千尋的誓言,入墳墓吧
“凌王殿下,你身爲皇上的子嗣,就算不爲皇上分憂,也不能因爲你一人搞的朝野上下動盪,黎民百姓惶恐吧
在牢中待幾日又何妨,清者自清,又豈會因爲在牢中待過就有罪了你如果無罪,就不會怕了,皇上會還你個清白的
如果有罪,我們就更不會放縱你離開了,我們這些老臣不能因爲你一個人將整個夏國置於這麼危險的地步”
這話聽着字字有理,說白了就是要讓慕宥宸心甘情願的被關押,還讓世人挑不出毛病來,不愧是叱吒官場多年的老狐狸啊。
李太傅這招激將法用的倒是精妙,可惜慕宥宸就是不喫這一套,真被關進去了,那還有命活,段夢要是會輕易饒過他們,也就不會想方設法的關押他們了。
“哼,李大人說的輕巧,待幾日又何妨,那你怎麼不去待着尋兒有孕在身,豈能受得了牢中的環境,我們本無罪,憑什麼受這份苦,這是本王的第一個孩子,出了閃失算誰的,你能承擔的起”
慕宥宸目光冷冷的落在李太傅身上,好似要把他盯出個洞來似得。
李太傅被盯的渾身不舒服,縮縮腦袋,垂首以對,沒了方纔的氣勢。
殿內的文武大臣們,一個個小聲嘀咕,大多數在討論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真不知道這孩子是會趕時候,還是不會趕時候。
賢王整整自己的衣衫,他一直對慕宥宸帶人搜查王府的事情耿耿於懷,礙於身份,又不敢對他怎樣,如今逮住機會了,他纔不會放過。
還有就是,來太極殿前,慕如風一向不怎麼求他的,今日竟破天荒的一遍又一遍的跟他說,一定一定要站在慕寰楓這邊。
雖然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出於對慕如風的信任,也就同意了。
“賢侄啊,千尋有孕的事情,你不必擔心,牢中也可以特殊佈置一下,御醫隨時侯着,等事情查清了不就好了,你們就委屈一下吧”
沐千尋神情如常,腹誹到:“你們就這麼想我們死,費這麼大勁兒往牢裏丟,本姑娘一個個都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