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傻了,草兒沒有出事,就定然是安全的。
南宮部落已經叛變了,現在派一大波人去尋草兒,怕是連南宮部落都沒進去,就已經全軍覆沒了。
此事不能操之過急,我已經吩咐了凌澤和魅影了,讓他們選幾個功夫不錯,洞察力好的暗衛,由凌澤帶着潛入南宮部落去,悄悄的找尋。
一旦有了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你,懂了嗎”
慕宥宸掰着沐千尋的肩膀,柔聲解釋,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他也不知,該怎樣安慰她。
“好,不管草兒如何,都不準瞞着我。”
“嗯,我答應你,草兒不會有事的,你也要答應我,以自己的身子爲重,以腹中的孩子爲重。”
沐千尋躺在慕宥宸的懷裏,一直睜着眼,就這麼一整夜,懷孕以來,難得這麼清醒,沒有一絲一毫睡意,心裏亮堂平靜的,讓自己都害怕。
止不住在心中抱怨,爲何老天總要在她有孕之時,在她歡喜之時,給她重重一擊,卻是沒有料到,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
次日,瞧着沐千尋愈憔悴的神色,淺言驚呼出聲,滿眼的心疼。
淺寧變着花樣的給沐千尋做喫食,連樊寧城中赫赫有名的廚子都請來了,沐千尋就是不賞臉,三兩口就擱下了。
冷皓挺着個大肚子,倒是食量一日比一日大,眼看着,就要生了。
沐千尋提前就找好了信得過的穩婆,在宮中候着,經過了上次的巫醫,這宮中的人,她是一個都信不過了。
這些事情本來應該子桑笑處理的,無奈他被赫連銳絕留在身邊,連歇息都沒有功夫了,每次來探望冷皓,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戰事的局勢是愈的不好了,拓跋部落反了,這南宮部落也突然的倒戈相向,這兩個部落,算是衆部落中實力雄厚的。
光是內亂,都足夠憂心了,還有韓莦傾盡國力的攪局,呼延部落也危在旦夕,以現在的國力,着實是沒有贏的把握啊,大有大勢已去的勢頭。
青葛部落不同於旁的國家,主子多了,自是很難一心,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團結。
到了這般時刻,異心也就生出來了,怕是要不了多久,這時勢再沒有轉變,順着拓跋勒達反了的,還會有更多人,這部落,是要變天了。
凌尋小築中,淺言急急忙忙的跑進院子,滿頭大汗,天熱倒是不爲稀奇,可看看她緊蹙起的眉,更像是急的。
“不好了不好了,淺寧姐姐從樹上摔下來了,傷的不輕,我扶不動她”
淺寧對着正躲在樹下納涼的冷皓,壓低了聲音哭訴。
冷皓低頭瞧瞧自己的肚子,再想想去鋪子裏取賬本的陌弦,夜晨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哭喪着臉。
院子中以前倒是還有兩個小廝,自從沐千尋有孕之後,不放心,便找了個由頭攆了出去,平日裏也沒什麼事,可是偏偏出了這事。
“那怎麼辦去找王爺吧,我這也沒法帶她回來啊怎麼弄得,你們也真是鬧,爬到樹上做什麼”
“找王爺”
淺寧往後退了幾步,攥在一起的手又緊了幾分,打不定主意,她可不敢讓慕宥宸去管此事,可是也不能看着淺寧一直躺在那裏不管啊。
正說着,沐千尋就已經立在門口了,蹙着眉,頗爲擔憂:
“在哪兒呢,快帶我去看看,你們也不知省點心”
“就在棲雲閣的後面,棲雲閣後面有顆老槐樹,槐花開的正盛,淺寧姐姐就想着槐花清淡,想給小姐做一道槐花小點的。
可是這腳下一滑,就從枝頭給摔下來了,那槐樹可高了,淺寧姐姐摔得可不輕呢
可是小姐懷着身孕,就別過去了”
淺言低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腳尖擰着地面,侷促不安。
“好了好了,我就去看看,無妨的。”
沐千尋斜睨了淺言一眼,已經開動步子,朝着棲雲閣的方向去了。
這棲雲閣是冷宮,素來冷清,附近向來是連個宮人都沒有的,真不知曉她們是怎麼鑽到後邊的。
看來真得好好說說她們了,那麼偏僻的地兒,若是被有心之人盯上了,丟了性命都找不到人。
大老遠,沐千尋就看見一地散落的槐花,淺寧已經掙扎着坐起來了,動彈不得。
走近,便清楚的瞧見淺寧的裙襬上盡是血跡,手肘上的衣衫磨的破爛不堪,灰頭土臉的,煞是狼狽。
沐千尋蹲下身子,聞着淺寧身上的血腥味一陣乾嘔,蒼白着臉,努力的扶着她,滿眼心疼,嘴裏已經開始叨叨:
“你說你個笨丫頭,不會爬樹還硬要爬,摘個槐花非得要自己動手嗎疼不疼”
“不疼,讓小姐擔心了。”
“慕宥宸,將她揹回去吧,她這樣子,怕是不能走了”
沐千尋回眸,對着慕宥宸吩咐,有沐千尋在的地方,肯定少不了慕宥宸。
慕宥宸立在原地未曾表態,淺寧便已經抓着沐千尋的衣袖,一臉慌亂的否決:
“不不不,奴婢怎麼能讓王爺背呢”
“那你是想讓我揹我這幾日乏力的厲害,再將你摔了。”
淺寧失了聲,低垂着眼眸,眼中盡是掙扎,眼前一暗,視線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耳邊已然傳來慕宥宸冷冽的聲音:
“將她扶上來。”
淺寧整個人僵硬着,被淺言和沐千尋二人協力扶到了慕宥宸的背上。
沾上泥土與血跡的雙手小心翼翼的搭在慕宥宸的肩上,咬着下脣,兩行清淚順着臉頰而下。
沐千尋墊着腳尖給她擦淚,語氣溫和:
“你忍忍,冷皓已經去叫巫醫了,馬上就不疼了。”
淺寧望着沐千尋,重重的點點頭,淚,仍舊在涌,只是那眼神,是沐千尋從未見過的,她不懂,她究竟想要表達些什麼。
一路上,倒是遇見了不少宮人,沐千尋怕淺寧來回折騰的傷口疼,便一直讓慕宥宸揹着,沒有倒手,一路揹回了凌尋小築。
這宮中清淨的地兒少,也只有淺寧二人才往那麼偏僻的地方跑,不過,要是這熱鬧的地方,她們也不敢不顧宮規,胡亂往樹上爬。
巫醫與他們前後腳到,給淺寧處理了傷口,開了方子,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纔算是處理妥當。
按規矩,淺寧只是一個小丫頭,是用不着這麼好的巫醫的,宮中的巫醫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可沒人得罪的起沐千尋,誰人不知,沐千尋在這宮中就是個特例,沒人惹不得,她說要什麼樣的巫醫過來,就得什麼樣的巫醫過來。
淺寧這一摔還真是摔得不輕,小腿與手臂雙雙骨折,肋骨也斷了一根,百日之內,是甭想下牀了。
沐千尋全程都守在她身邊,看着她渾身青紫青紫的淤青,心疼的緊,前世淺寧被沐若雲活活捅死在她面前的記憶,也一下子涌了上來。
捧着熬好的湯藥,忍着下腹翻涌的噁心感,一勺一勺的餵給淺寧,喋喋不休:
“這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衝撞到了什麼,一個一個的都趕着趟兒的出事,草兒至今還未有消息,你又摔成這樣。”
“你就是不想伺候我了,偷懶,可得快點好起來,淺言可沒你細心。”
淺寧笑笑,疼的一動也不敢動,清脆的聲音都沙啞起來了:
“我可不敢偷懶,小姐說要我快點好起來,我就快點好起來。
等我好了,就該給小姐肚子裏的小小姐或是小少爺做衣裳了,不然憑小姐的針線活,他們就得光着屁股了。”
“討打是不是,還不夠疼是不是,還敢取笑我”
沐千尋笑着去撓淺寧的腋下,淺寧連連求饒,縱使是受着傷,也不忘歡笑。
笑着笑着,淺寧臉上的笑又淡了下來,隱隱可見幾分落寞,擋住沐千尋喂藥的手:
“小姐歇息吧,讓淺言來就好,這段日子,她就要忙乎着照顧小姐,還要照顧我了,誰讓她沒能接住我呢”
看淺寧倒不像是客氣,或許是真的累了,沐千尋將藥碗放下,替她掖了被角,轉身出去了。
沐千尋剛走,淺寧就又落了淚,止不住的落淚,憋着不出聲兒,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曉,她爲何而哭。
次日晌午,天兒熱的緊,毒辣辣的日頭曬得能活活褪層皮,夜晨趁着沐千尋午歇的空檔,霸佔了樹蔭底下的藤椅。
這算是院中最涼快的地方了,搖着摺扇,有些心不在焉的。
冷皓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她面前,盯着她,一臉賊笑,語調異常:
“呦,小妮子是想凌澤了吧凌澤才走了幾日啊,嘖嘖嘖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夜晨瞪了冷皓一眼,熱的紅潤的臉蛋更添一抹緋色,卻是不敢動手,冷皓如今可是動不得的,只能嘴上逞能:
“你別胡說我看是昨日子桑笑沒來看你,你心裏不痛快吧”
是,她不承認,也的確是掛念凌澤,南宮部落叛了,已經不如往日那般安然了,誰知曉這路上會生出些個什麼禍端。
冷皓盈盈一笑,也不再調侃,心中感慨,這人吶,總是能那麼輕易看清旁人的事,卻永遠理不順自己的事。
“往那邊挪一挪,我也要坐下。”
“你坐下擠着不就不涼快了嗎”
嘴上這樣嘟囔,身子卻是已經挪動,將一大半位置都留給了冷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