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雲清染 >第十二章 絕境逢生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論語

    五更天的天空依舊一片黑暗,繁星閃爍,林莫染睡不着,她小心翼翼地從賀逸之的懷抱中爬起來,看自己沒有吵醒他,輕輕走到一邊,抱膝坐下,仰頭望着頭頂的天空,夜幕上,最耀眼的天狼星忽隱忽現,璀璨奪目。看着看着,莫染忽然了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一絲傷感涌上心頭。

    每次想到家、想到家人,林莫染總是會落淚,而這一次,她只是覺得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她很難過,卻沒有落淚。或許是這一系列的突變與危機,她變得比曾經的自己更加成熟穩重。

    沒有流淚,不代表並不傷心,林莫染抱着膝,仰頭望向東方,天際線上聚集着厚厚的雲層,雲朵之間泛起一道紅暈,漸漸地,火紅的光中升起一片燦爛的金色,太陽羞澀的浮上地平線,像一個敬業守時的老警察,對大地進行着每日例行的巡視,俯瞰人間的悲歡離合。

    在林莫染身後,賀逸之悄悄走來,輕輕地爲莫染披上外衣:“早起天冷露水重,當心彆着了涼。”賀逸之關切地說。

    林莫染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沒有察覺到身後,冷不防賀逸之走來,莫染有些喫驚,回頭看見是賀逸之,繼而微笑着說:“謝謝。你的腳好些了嗎”

    “不礙了,比昨天好多了。”賀逸之溫和地笑着說,順勢坐在林莫染身邊。

    “我本來還擔心着,要是你走不了路,我可以揹你走的。現在你好像也不需要了,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林莫染笑道。

    賀逸之儒雅地微笑着,起身走向馬車,從車裏取出一隻通體雪白的玉簫,賀逸之靠着林莫染坐下,手輕輕搭在玉簫上,低低地吹奏着一曲輕柔溫婉的曲子,簫聲哀傷而溫和,似輕訴、似低語,悠長清雅。賀逸之如墨的黑髮被風捲起,飄揚在耳後,他面龐如玉,眼若星子,彷彿是天外的仙人,身上沒有一絲人間的雜質。

    一時間,林莫染聽着悠揚的簫聲,聽得入了神。

    一曲奏罷,賀逸之放下手中的簫,說起往事:

    “其實我原本是想成爲一個樂師的,誰知最後,竟陰差陽錯的當了大夫。”

    林莫染忽閃着如水般清澈的大眼睛,奇怪地問:“爲什麼”

    賀逸之憶起往事,緩緩地說:“我家是中醫世家,我又是家中獨子,小時候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吹簫,也譜過很多曲子,可是我爹不同意,他折了我的簫、燒了樂譜,逼着我學習醫術。沒有辦法,我屈服了,硬着頭皮學這些中藥、技法。後來,我慢慢對這些草藥也產生了興趣,覺得沒有那麼枯燥無聊,也就漸漸喜歡上大夫這個行當了。”

    “可你還是忘不了這隻簫。”林莫染輕輕拿過賀逸之手中的玉簫查看着,淡淡地說。

    “是啊,那時候的我總是會趁着我爹不在家的時候,跑到沒有人的地方偷偷練習幾曲,日久天長,也就再也割捨不掉了。”賀逸之感嘆道。

    “其實,你爹是爲了你好。”林莫染把玉簫還給賀逸之,望着他說道,“奏樂是消遣,能夠使人快樂。但治病卻是在救人,使人活命。性命當然比快樂重要得多,所以,你爹說的不錯。”林莫染輕聲說着,眼神有些哀傷。

    聽完林莫染的話,賀逸之怪異地看着她,沉默不語。

    “怎麼了這樣看着我”林莫染見他表情奇怪,問道。

    “我是覺得你和我之前見過的女孩子都不一樣。”賀逸之說道。

    “哪裏不一樣”林莫染問。

    “你理智、冷靜,而且懂的很多。”賀逸之笑道。

    “那是。”林莫染覺得自己的腿坐得有些發麻,換了個盤腿的姿勢,對賀逸之笑道,“我本來就是學校裏的尖子生,博學多識那是應該的。”林莫染有些驕傲的說道。

    想起學校,林莫染不禁有些黯然,大大的眼睛望着一點點升起的日光,忽閃忽閃的,沉默不言。

    “想家了”賀逸之見她不說話,溫和地問道。

    “嗯。”林莫染點點頭說,“家,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曾經,家就在身邊觸手可及的地方,不覺得有多麼重要。現在離着家這麼遠,隔着兩千年的時空,才知道家有多麼的重要。”

    林莫染神情哀傷,輕聲說着:“家就像是一個圓心,無論我走多遠,我和家之間始終連着一條無形的線。無論我去了哪裏,都是以家爲圓心,繞出的一道圓弧。而家,永遠是我的圓心。”

    聽着她的話,賀逸之迷茫了,愣愣地望着她。

    林莫染見他呆呆的表情,嬉笑着說:“我說這些你又聽不懂了吧怪我,一時忘了自己現在早已不是曾經的葉晴了,現在的我,是被人四處追殺的林莫染。”

    “沒關係,我願意當你的聽衆,你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省得悶在心裏憋出病來。”賀逸之溫和地微笑着,很認真地說,“既然回不到昨天,你就好好的與過去得自己做一個正式的告別,讓過去過去,讓開始開始。”

    “郎中,你也覺得我回不去了,對嗎”林莫染有些難過,清澈的大眼望着賀逸之,委屈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林莫染擡手抹去淚水,眼睛紅紅的,聲音也有些哽咽,她繼續說道,“其實子女都是父母的影子。你的父親是大夫,所以你纔會成爲郎中。父母就像是屋頂,爲子女遮擋風雨。可是我們在屋子裏待得久了,就像被扣在瓶子裏的跳蚤,漸漸地會失去向高處跳躍的能力,只看得到頭上的屋頂,看不到外頭的天空。”

    賀逸之聽得有些愣神,過了半響,賀逸之湊到林莫染眼前,長大眼睛盯着她,很嚴肅地問道:“林莫染,你真的只有十七歲嗎”

    “什麼意思”林莫染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反問道。

    “聽你說話總感覺你不像十七,倒是像七十歲的。你穿越前的時候不會是一個滿頭銀髮、滿臉皺紋的沒牙老太太吧”賀逸之故作一本正經地問。

    林莫染看他一臉認真,也被他逗笑了,推了他一拳,嬉笑道:“去你的,你纔沒牙呢”

    見林莫染臉上終於有了笑容,賀逸之鬆了口氣。他並非真的感興趣曾經的她究竟是十七歲還是七十歲,他只是想逗她笑一笑,希望幫她忘掉憂愁,沖淡悲傷。

    談笑間,太陽已經升起,掛在高空,炙烤着大地。

    從昨天到現在,林莫染還沒有正經的喫過什麼東西,此時她感到有些餓了,站起來四處張望。

    “找什麼呢”一旁的賀逸之看見了,問道。

    “找喫的啊。”說着,林莫染走到馬車邊,此時的馬和車都是一番慘狀。車,四分五裂。馬被壓在車下,早就斷了氣,經過一夜,馬屍發出陣陣臭氣。林莫染捂着鼻子鑽進車裏四處尋找,卻只找到一些衣服,竟沒有一袋乾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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