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問那些了,問點別的。”陳實拿出徐曉東交給他的圖片,說:“這張‘暴君’是不是很像兇手?”
周笑愣了一下,點頭,“是有點像,怎麼了?”
“最近有沒有在玩《生化危機》?”
“嗯……生化2的重製版玩了一下。”
“我懷疑你的記憶被污染了,兇手肯定不是長這個樣子,周笑,你以前記性也這麼差嗎?”
“不啊,我小時候記憶力很好的,背書超級快,後來得了抑鬱症,記憶力就越來越差了……”
“抑鬱症可不會住精神病院。”
“什麼?你們調查了我。”
“是你父母說的。”
一聽到“父母”二字,周笑的神情變得有點怨憤,可見家庭關係不是太好,他大聲說:“我父母根本就不愛我,自從我弟弟出生之後,他們的心思就全放在了弟弟身上,弟弟用剩下、或者不喜歡的東西纔是我的,你見過這種艹蛋事情嗎?我大學的時候談了第一個女朋友,處得不太好,她總是責備我不夠細心、脾氣暴躁、沒有安全感,可我能怎麼辦,從這樣的家庭出來的我就是這副醜陋的樣子,我自己都恨我自己,我倆分手之後我得了抑鬱症,父母就把我丟到精神病院……那地方比監獄還恐怖,他們每天餵我吃藥,那種藥越喫腦袋越差,病友們每天都是這個樣子……”周笑擺出一張癡呆的笑臉,“就這個樣子,因爲吃藥喫多了,人就傻了,在那裏我每一天都恨他們!”
“這種事情是很無奈的,人沒法選擇自己的父母。”
“父母皆禍害!”周笑咬牙切齒地說。
陳實突然想,曾經坐在那張審訊椅上的每一個人,頭上都懸着四個大字——家庭不幸,家庭的小惡滋生出反社會的大惡,令人扼腕嘆息。
陳實把椅子拉到周笑面前,用談心式的口吻說:“不管過去怎麼樣,你已經成了現在的樣子,接受自己吧!離開家庭,比什麼靈丹妙藥都管用。”
“你說的對,我現在一個人在龍安,雖然掙錢不多,但很自由、很快樂……要是能找個女朋友就好了。”周笑笑笑。
“找一個唄!兩個人在一起確實對身心健康很有幫助,因爲身邊有個說話的人,小孩子學會說話之後心智纔會成長起來,對成年人也是如此,其實我見過很多變態,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孤獨,不被理解!”
“人不在沉默中戀愛,就在沉默中變態?這話居然還是有道理的?”
“相當有道理,孤獨是會殺人的。”陳實由感而發地說道,他想起自己獨自渡過的那三年,日日都如同煎熬一般。
“陳先生,你有女朋友了嗎?”
“有啊,那位林警官就是。”
周笑的嘴變成了o字型,許久才恢復正常,他笑道:“你後半輩子不用買彩票了。”
“爲什麼?”陳實笑着問。
“因爲你的運氣用完了。”
“你當年得的真是抑鬱症嗎?”陳實問。
“是……是抑鬱症。”明顯是在撒謊。
“你的記憶缺失,是不是經常發生。”
“什麼記憶缺失,我什麼事都記得呀!”
“有沒有懷疑過自己有雙重人格?”
周笑瞪大眼睛,然後拼命搖頭,“沒有沒有!陳先生,你真壞,聊着天突然又把話題繞回來了。”
有人在外面敲玻璃,陳實來到外面,林冬雪說鑑定結果下來了,兇手不是周笑。
“你猜錯了吧?”林冬雪得意地說。
“不過我懷疑他還是有雙重人格。”
“你這就有點鑽牛角尖了!”
“門把上是他的指紋嗎?”
“是!”
陳實作了一個“我說什麼來着”的表情,“門是他自己開的,他完全不記得,兇手爲什麼進來卻不殺他,這事不可疑嗎?一個準備上門滅口的兇手,在什麼情況下會放棄殺人?”
林冬雪想了想,回答:“覺得對方不構成威脅?”
“怎樣纔會認爲他沒有威脅,他有嘴有眼睛……我再去試探一下他!”
陳實拿過鑑定報告,回到審訊室內,他繃起臉對周笑說:“猜猜兇殺現場發現的指紋是誰的?”
周笑一臉疑惑,“我在龍安一個朋友都沒有,叫我猜什麼。”
“指紋是你的!”
周笑愣了幾秒,然後反應激烈地說:“神經病啊,我當時在屋子裏做圖片,我要怎麼分身去殺人,自己還從樓上看見自己?”
“我騙你的,指紋是別人的。”正當周笑鬆口氣,陳實又說:“不過……”
“不過什麼?你有話一口氣說完好嗎?”
陳實給他看報告,專業的報告書周笑也看不懂,陳實說:“門把手上只有你的指紋,還記得你在家找到的那對血腳印嗎?兇手進來過,是你親自開的門,這是根據證據得出的唯一可靠解釋,你記得隔壁一家三口被殺,那是你自己腦補出來的記憶,填補了你那時的記憶空白,真實的情形是你打開門,把兇手迎了進來,你們面對面站着,好像認識一樣,也許還說了什麼話,讓他放棄了殺你!”
周笑震驚不已,旋即否定這一切,“這不可能!”
“這張紙上寫的就是‘可能’二字,反正那一段你不記得,我換個問題,你還記得自己醒過來時是在哪嗎?地板上,牀上?”
周笑咬着手指,苦苦回憶,他怯怯地說:“這和案子無關吧?”
“當然是有關的。”
“樓道里!”
“樓道?”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樓道里!而且不是我這個單元樓,是旁邊的三單元,陳先生,你要是能幫我查明白這件事就好了,我不止一次在那醒來,我懷疑自己有夢遊症,或者……是你說的雙重人格!”周笑不太情願地承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