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帝婿 >第一千章 有鬼的是人心
    銅鐘依舊沒有響動,白明對着餘長寧又是拱了拱手,退下站到了一邊。

    輪到嚴清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氣,這才大步而上來到銅鐘之前,雙目瞪了瞪,咬牙將手放在了銅鐘上面。

    當看見銅鐘既不晃動也未出聲,嚴清原本皺着的眉頭一瞬間便鬆開,默默無語地退到了一邊。

    直到所有人都撫摸了銅鐘,銅鐘卻依舊沒有發出聲響,劉德威不由驚奇地問道:“餘大人,這麼說來他們都不是殺害張少晨的兇手”

    餘長寧與杜楚客對視了一眼,嘴角溢出了一絲神祕的微笑,對着劉德威和宇文節作禮道:“兩位大人不妨跟本官下階一觀。”

    劉德威和宇文節點點頭,跟隨餘長寧與杜楚客步下了臺階,走到銅鐘之前。

    餘長寧目光掃視了一圈站成一排的嫌犯們,突然出言道:“你們全將自己的右手舉起來。”

    嫌犯們聞言面面相覷大是不解,但在公堂上,主審官說的話就是命令,只得紛紛舉起了右手。

    餘長寧舉步緩緩走過,目光落在了他們的右掌之上仔細察看,當走到了嚴清之前,餘長寧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嚴清半響,突然黑着臉下令道:“來人,將此人給我綁了。”

    旁邊站立的兩名衙役立即高聲應命,衝上前來將尚在愣怔中的嚴清按在地上捆了起來。

    嚴清又驚又怒掙扎不斷,頗覺委屈地高聲道:“大人,小的又沒犯事,你這樣做所爲何也”

    宇文節看不下去了,上前冷冷道:“餘大人,公堂之上講究真憑實據,你這樣不分青紅皁白便將人綁了,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吧”

    餘長寧冷哼一聲道:“本官做事條理清晰有證有據,豈會無故冤枉於他各位,這嚴清便是殺害張少晨的真正凶手。”

    話音落點,滿堂皆驚,嚴清跪在地上氣急敗壞地高聲道:“大人,我與少晨乃是知己好友,怎會無端殺害於他你休要冤枉我”

    餘長寧冷笑道:“你殺害他的原因現在還不得而知,不過本官可以肯定你就是兇手。”

    嚴清憤然地盯着餘長寧,聲嘶力竭地喊道:“你憑什麼認定我是兇手這天下還有沒有公道了餘長寧,我父親的官職雖然比不上你,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信不信我告上朝廷,治你一個陷害忠良之罪”

    餘長寧大手一揮,肅然說道:“既然認定你是兇手,本官自然掌握了證據,現在大家不妨攤開你們的手掌看看。”

    聞言,嫌犯們紛紛攤開了自己的右手,卻驚訝地發現手心上有一片漆黑的炭灰,而嚴清攤開的手掌中卻是乾淨得一塵不染。

    餘長寧對着嚴清冷冷笑道:“不明白自己手掌中爲何與別人不一樣吧這正是本官認定你是兇手的因由。”

    言罷,餘長寧大步走至銅鐘之前,朗聲開口道:“各位,想必大家也很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子不語怪力亂神,朗朗乾坤豈會有妖魔鬼怪橫行這張少晨的鬼魂,乃是本官命人假扮而成,森林,你可以出來了。”

    銅鐘裏面應得一聲,時才那白影已是飄出了鍾內,安然落在了地上,正是假扮張少晨的焦森林。

    在衆人一片驚詫莫名的眼神中,餘長寧繼續解釋道:“本官令這位輕功高強的俠士裝扮成張少晨的鬼魂,並讓他詐稱真兇撫摸銅鐘時銅鐘會自行鳴動,其實此乃誆騙兇手之言,目的便是爲了讓兇手感到心虛,與此同時,本官早就令人在銅鐘表面撒上了一層炭灰,心中無愧者,自然會將手放在銅鐘上面證實自己的清白,反之那些心中有鬼者,雖然朝着銅鐘伸出了右手,然而手掌卻以毫釐之差並未接觸到銅鐘表面,以至於掌心沒有染上炭灰,現在所有人掌心皆黑,唯有嚴清一人手掌乾淨,誰是兇手自然一目瞭然。”

    話音落點,公堂內外的人們這才恍然醒悟,再看嚴清,卻是面色慘白,渾身瑟瑟顫抖了起來。

    張大象猶如憤怒的獅子一般衝上前來,抓住嚴清的衣襟將他提起,咬牙切齒地怒聲道:“我問你,可是殺死了晨兒老夫要將你千刀萬剮凌遲處死,方能一泄心頭之恨”

    餘長寧示意衙役將張大象與嚴清分開,正色開口道:“張大人稍安勿躁,此案本官一定會還你們張家一個公道。”

    張大象身爲朝廷命官,自然知道在公堂上動手多有不妥,對着餘長寧感激地拱了拱手,兩行老淚已是忍不住奪眶而出。

    餘長寧回身步上臺階重新落座,拍了拍驚堂木沉聲道:“來人,將嚴清押上公堂。”

    衙役聞聲應命,將早就已經嚇得懵懂一片驚恐不已的嚴清押至堂中跪在了地上。

    餘長寧冷峻開口道:“嚴清,鐵證如山,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嚴清身子抖得如同糠篩一樣,低下了高傲執拗的頭顱,額頭上冒出了涔涔細汗,卻是良久未言。

    餘長寧可沒有耐心等下去的好脾氣,冷冷威脅道:“你若再不從實召開,本官唯有大刑伺候”

    嚴清擡起頭茫然望了望神色冰冷的人們,伏地痛哭流涕道:“大人,我,我認罪,認罪少晨的確是我殺死的。”

    “張少晨乃是你的知己好友,你爲何要將他殺害”

    嚴清哽咽說道:“啓稟大人,我的確與少晨是好友,但由於我生性好賭,在賭坊中輸了不少銀子,因爲不敢對爹爹言明,所以很多時候都在少晨那裏借取,久而久之,竟借了少晨三千兩銀子,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之事,無奈我囊中羞澀還不上銀兩,致使少晨心頭一直十分不快。那夜少晨與大人你們在羣芳樓內大起衝突吃了暗虧,我們離開羣芳樓之後各自離去,不意我又在平康坊外面遇到了少晨。”

    說到這裏,嚴清懊惱無比地重重嘆息道:“當時少晨又讓我還他銀兩,我也不知是被什麼東西迷了心竅,眼見四下無人,便乘他不備之時用匕首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窩,少晨倒在地上猛烈地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呼吸,見他死去,當時我嚇壞了,情急之下想到了一個辦法,將少晨的屍體拖至牆角,並用手指沾上鮮血在牆上寫下了大人你的名字,希望嫁禍到你的身上,最後才倉皇逃去。”

    故事講到這裏,案情已經真相大白,餘長寧與杜楚客三人商議了一番,沉聲宣判道:“嚴清殺害張少晨一事證據確鑿,根據貞觀律&a;ddot;鬥訟規定,本官現判處嚴清斬立決擇日行刑”

    高亢的尾音堪堪落點,嚴清登時嚇得全身癱軟,口誕直流,身子猶如一團爛泥般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兩旁侍立的衙役見狀,立即將他扶起押往了大牢。

    刑部尚書劉德威輕輕一聲喟嘆道:“原來此案並無鬼魂作祟,有鬼的是人心啊”

    餘長寧深有同感地點頭道:“人心若此,鬼神莫測,即便是知己好友,咫尺之間也是不能預料,佛家常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善惡之道本就在一線之間,其實有些人本性並不壞,只是經不住一時間的誘惑,才做出這等抱憾終身的事情。”

    此時,張大象走上前來對着餘長寧深深一躬道:“多謝駙馬爺明察秋毫替少晨查明瞭真兇,以前在下多有得罪,請駙馬爺見諒。”

    餘長寧上前扶起了他,嘆息道:“張大人突遭喪子之痛,激憤之下也是情有可原,況且大人你配合我們演了這麼一出好戲,這才騙得嚴清俯首認罪,說起來本官還要感謝大人才是。”

    宇文節愕然道:“原來你們早就已經串通好了的”

    “當然,”餘長寧頷首笑道,“不僅是張大人,杜大人也是事先知道此事的真相,若沒有他的暗中幫助,森林豈能在大理寺裝神弄鬼這麼多天”

    劉德威這才明白了事情的所有緣由,佩服一嘆道:“餘駙馬果然智計過人,略施小計便擒獲了真正的兇手,張少晨被害一案也算塵埃落定。”

    餘長寧點點頭,很是感觸地喟嘆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即便智計過人又能如何,死去的人終究不能復生啊”

    一席話聽得張大象心頭悲慟,渾濁的老淚涌出了眼眶,撲簌簌落滿衣襟。

    翌日清晨,朝陽噴薄而出,整個皇城沐浴在了混沌的霞光中,巍巍然儼如九天上的宮闕。

    忙碌了整整一夜,餘長寧纔將涉及張少晨一案的所有卷宗整理完畢,此刻他緩步悠悠地走入皇宮廣場,望着萬里晴空朝陽冉冉而起,一陣海闊天空的感覺忍不住躍上心海,若非龍首道兩側站着手持斧鉞威風凜凜的甲士,他非大吼大叫一泄心頭塊壘不可。一旁的杜楚客微笑提醒道:“駙馬爺,陛下給你七天時間破案,算起來今日正好是第八天,時間可謂剛剛好,咱們還是快點進宮面聖吧,免得陛下等久了。”餘長寧點頭一笑,與他相袂來到了兩儀殿前通稟。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