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光影所形成的字符，密密麻麻圍繞在那個人類的身邊。一層又一層，一圈又一圈，有時是小塊的方形爲一羣，有時又是集合成奇怪的形狀。每一個小羣的字符之間，又有同樣複雜的線條彼此串連。層層迭迭，最內層形成了密集的球體，越往外層越發散。</p>
這些字符的形成，只是用最基本的亮光術。哈迪不只一次看到這個人類展示着這樣的畫面，也爲他那可以將實景隨意放大、縮小的能力感到驚歎，但也就驚歎而已。</p>
眼前字符多了些，複雜了些，也密集了些，但就本質上還是亮光術，並沒有任何破壞力可言。</p>
但在哈迪這隻天生親近魔法權能的魔貓眼中，卻像是藏有某種至妙道理的大恐怖，不該是牠所能洞悉的。所以牠不由得尖嘯一聲，退了幾步。</p>
林所展開的，正是閃現術的原始術式，而填入的參數是前往深淵，惡魔領主沙賓城堡的位置。</p>
平常時所使用的閃現術，因爲是刻畫在夢境魔法塔上，所以會有很多自動判斷的邏輯，這是爲了加快施展的速度。</p>
但要確認目的地與現在所在地的相對位置時，就得展開原始術式，檢查裏頭的參數。當中包含了維度、距離、方位、空間曲率，以及最重要由愛因斯坦場方程式配合世界樹觀測結果，所得到的常數值。</p>
然而這個常數值並非唯一，而是一組數字。具備相同特徵的維度與宇宙，就一定會得到相同的數字。至於使用這組數字中的哪一個，則視目的地的維度。</p>
但是使用相同的宇宙常數，並不代表目的地就是在同一個宇宙，只是性質相近而已。所以如何解釋自己所觀測到的結果，某個天文物理專業出身的人，還是非常困擾。沒有人可以討論呀！</p>
不過貓嘯聲打斷了某人的思緒，林也纔想起，這時有‘外人’在場。</p>
看過完整閃現術原始術式的人，就只有同樣會施展這個魔法的巫妖。芬當時給出了警告，不要輕易將這個術式在外人面前展開。</p>
並不是害怕祕密泄漏，而是這個術式光是顯現，就會給人帶來不良的影響，因爲裏頭有太多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祕密。而將這些祕密用蘊含權能的字符顯現，那可是會直入人心，對沒有準備的人帶來認知混亂。輕則頭痛，重則瘋掉。</p>
然而哈迪的貓外型，容易讓某人忽略牠比起人類，更加親近魔法權能，自然很有可能受到芬所說過的影響。林連忙將檢查到一半的術式收起，問道：“抱歉，我的疏忽。你沒事吧？”</p>
“剛剛那個是什麼？我光是看到，就覺得像是掉進深水潭底，快要被冰凍了一樣。”</p>
“哦，會有這樣的反應呀。”突然意識到眼前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林道了歉，說：“這就是我那個神出鬼沒的魔法，我命名爲閃現術的原始術式。”</p>
一聽到是那個魔法，哈迪怎麼可能不產生興趣。眼神發亮，連忙問道：“那你能教我那個魔法嗎？”</p>
想起這個人類之前所說過的話，哈迪說道：“我記得你曾說這個魔法不能帶其他人一起使用，我可以知道爲什麼嗎？”</p>
“與其用解釋的，不如先讓你看一樣東西吧。”林回身從自己的儲藏箱中，找出了裝有‘間諜之眼’的小盒子。</p>
這是小型化到只有指甲大小的奧術之眼，省略了很多魔法陣術式，只保留最基本的觀察與短暫紀錄，以及用作閃現術定位之用的魔法陣紋。本意是用閃現術傳送進想觀察的目標地點，再用閃現術回收，取得內部信息。</p>
但間諜之眼沒有針對高等維度異種能量做任何防護。頻繁使用閃現術的結果，就是間諜之眼邪神化，長出了七條腿，會不受控制的亂跑。所幸沒有任何破壞力，且因爲是基於權能的魔法變異生物，所以不需要進食也能生存。</p>
平常沒有要使用間諜之眼的時候，就是將其關在特製的小盒子裏頭。如今哈迪問起，林也就小心地將這個不安分的小東西，從盒子裏頭拿了出來，讓灰貓仔細瞧。同時解釋道：“使用閃現術跟迷地原有的傳送魔法，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閃現術會造成傳送者的傷害。假如你沒有針對這個傷害設置防護的方法，最終將會變成類似這樣的奇形怪狀。我稱之爲邪神化。”</p>
一爪子就按着在桌上試着逃跑的間諜之眼，哈迪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陣，說：“這原本是顆寶石？”</p>
“是的，原本是顆魔法寶石。被我改造，附加上了奧術之眼的魔法陣紋。”同時林也毫無隱瞞，說了一些閃現術的危害。並且在哈迪面前，實際展示了一個普通物件是如何在連續閃現中逐漸腐朽。</p>
再加上剛剛光是看一眼閃現術基本術式，就頭昏眼花到想要撞牆。要學習整套的，那簡直是要貓命，所以哈迪不再談論這樣的話題。貓可不是什麼以毅力見長，光靠愛與勇氣就能突破重重難關的生物。</p>
哈迪當然也沒想過要去討當初教這個人類防護魔法的恩情。當時深淵之行，防護魔法教是教了，但這個人類的目的是在於快速找到毛妮的足跡。從頭到尾，也沒看對方給自己加持了防護魔法，保護自己。</p>
這樣的恩可算不上恩，甚至可以說找到毛妮的那一刻，就算是還了。按照當時的情形判斷，要是再慢個一兩天，就只能收貓屍了。</p>
揭過了閃現術這一層，一人一貓又就當時的深淵行懷念了一把。林喝着咖啡，同時也給哈迪倒了些牛奶，胡亂地聊着，直至夜深。</p>
夜裏，初來乍到一個新的地方，哈迪睡得並不安穩。或者說，貓的作息時間本來就跟人類的不完全相同。</p>
來到這麼一個安全……應該說危險到讓灰貓已經放棄顧慮自己是否安全的地方，牠當然也不再管那三個小傢伙的事情。貓沒有什麼親情可言，有的只是照顧仔貓的一種自覺，不論仔貓是否爲自己的血脈。這是任何一個族羣要延續，所具備的基本天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