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是面無表情,銀灰色的眼鏡下雙眼失了神采,手裏頭握着方向盤,卻是心不在焉的。
翟思思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靳白反應慢了半拍:“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翟思思指着他的臉:“你的表情告訴我,出了事。”
被她一語道破,握着方向盤的手明顯不自然地握緊了些。
車內燈光不足,翟思思沒能看見他手上勁道的變化,卻是能看見他臉上浮現出的一絲嚴肅。
似是怕被她看穿,他別過頭去,故作輕鬆道:“我這是上位了?你竟然關心我?”
繞開話題的目的過於明顯,翟思思又直戳核心:“我不是關心你,我是關心博頓,是不是下午明明在博頓的所作所爲,給喬衍帶來了什麼麻煩?”
她和靳喬衍的關係已經夠僵了,若是再發生點什麼,恐怕這關係就該分崩離析。
事到如今,翟思思還是在擔心着靳喬衍,擔心着博頓。
是要有多愛靳喬衍,才能把委屈打碎了牙齒和血吞,隻字不提苦,還反過來擔心對方。
明明深陷囫圇的,是她自己啊。
銀灰色眼鏡下的眸子顫了一下,他淡定地說:“你想多了,有喬衍在,什麼報道壓不下?下午的事沒見報,暫時沒有造成什麼影響。”
和閔靜的事都能“壓”下來,區區一個小舅子上門鬧事的新聞,靳喬衍還壓不下來?
翟思思將信將疑地問:“真的?”
靳白不疑有他地點頭:“我有必要騙你嗎?你拿出手機看就能知道有沒有出事了。”
網絡信息發達時代,有什麼新聞是手機上看不到的?要是真見了報,他嘴上騙她,她還是可以從手機上看見,有什麼必要騙她?
想來也是,翟思思嗯了聲,又問道:“那你這副表情?”
有點喪。
靳白想要扯出一個笑容敷衍她,卻怎麼也彎不起嘴角。
身旁的她目光清澈明亮,一副單純乖巧的模樣,靳白心裏一揪,莫名的難受。
沉吟片刻,他有些疲憊地說:“可能是抓娃娃的時候玩得太累了,加上今天起了個大早,身體有點喫不消,回去睡一覺就好。”
他的回答沒有可以詬病的地方,翟思思覺着他當真是累了,也就沒再追問,而是道:“回去點個香薰,喝杯牛奶,會好睡很多。”
她突如其來的關懷令得靳白眼眸緊眯,再也開不了口。
一如既往地將翟思思送到停車庫的電梯前,打着遠光燈照着她,直到那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他所有的神經頃刻放鬆下來。
翟思思,接下來你該怎麼辦?
搭乘電梯的時候翟思思腦海裏一直浮現靳白異常平靜的面容,莫名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的錯覺。
隨着電梯越升越高,她的右眼皮開始突突直跳。
心裏突然迴響起鄧翠梅說過的話: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刷臉刷指紋打開家門,時間尚早,屋內一片明亮。
打開鞋櫃換鞋,靳喬衍的黑色薄棉拖鞋還在鞋櫃內。
他還沒回家。
電視放着廣告的聲音,她往屋內走去,摘下斜挎包,看着沙發上懶洋洋地靠着看電視的人影,喊道:“媽。”
走近了她才注意到客廳茶几旁立着一個銀灰色的行李箱,如果她沒認錯的話,這個行李箱是當時爲了搬到新家來,靳喬衍給她買的。
而茶几上,放着一張紙,翟思思站得遠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但是上面的圖片,她看得很清晰。
所有的血液在頃刻間停止了流動,體溫漸漸下降。
杏目圓睜,望着那張紙,她天生上揚的脣角僵住了。
那張紙,是她小心翼翼藏起來的檢查報告,不孕不育的報告。
黃玉芬手裏頭捏着遙控器,聽聞翟思思靠近,腦袋一偏,望着她道:“思思回來了?哦不,我該叫你張紅花纔對吧?”
檢查報告上的內容黃玉芬看不懂,但是結果她能看懂,確診不孕不育。
翟思思心裏一咯噔,連忙解釋:“媽,你聽我說……”
黃玉芬心心念念着要一個孫子,爲了要這個孫子她把兒媳婦當祖宗地給供着,天天變着法子給翟思思做各種燉湯補藥,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省得她懷上孩子遭罪。
結果辛辛苦苦伺候了那麼些日子的兒媳婦,竟然是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她感覺自己被翟思思耍了。
怒火中燒,她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一把拽過翟思思手裏頭拿着的斜挎包,拉開拉鍊,將裏面的東西統統倒在茶几上。
頓時小小斜挎包的東西散落一地,卡包、手機、醫院儲物櫃鑰匙、紙巾等等,以及一板枸櫞酸氯米芬膠囊。
拿起那板藥,她看着翟思思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張紅花小姐。”
說着擡手就把藥板扔到翟思思身上:“好啊翟思思,我一直把你養着供着,想你給我們喬衍生個一男半女開枝散葉,你倒是享受得挺安心的,明明懷不上孩子,還心安理得地看着我爲你折騰?!如果不是馮淼淼告訴我你患有不孕不育,你要瞞我們到什麼時候!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想讓我們靳家斷後?!”
她是怒極了,擡手就將藥板亂扔,沒想到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翟思思的右側額頭前。
藥板鋒利的邊緣刮破了額前的表皮,蹙眉摸了把額頭,翟思思極力解釋:“媽,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這個不孕不育症是可以調理的,是因爲以前熬壞了身子,卵巢功能不正常纔會懷不上,但我一直有在接受治療,只要按時吃藥,調整好身體,有很大的機率能懷上孩子。”
指腹微溼,看了眼手指,上面沾了些許的血。
馮淼淼。
又是馮淼淼,一個閔靜就已經讓她無法應對了,還來一個馮淼淼。
是連老天爺也要和她作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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