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不是”
“你還犟嘴你弟這麼小,他喫的你都搶還要臉不要”
“我”
“還敢張嘴”
瞧着柳二楞被掃帚娘吼住憋得臉通紅,柳紫印心裏那叫一個暗爽。可是沒奈何,她又不能痛痛快快地笑,還是別看爲妙,不然真的忍不住。
這麼想着,柳紫印就低頭要喝麪糊糊。
只覺得手邊一空,她頓時一驚:等一下柳二楞正和初吉搶得那半塊乾糧,該不會是我還沒捂熱乎的那半塊吧
此時,柳紫印才些許明白了點什麼,她擡頭看向對面,柳招娣手裏那塊玉米麪乾糧掰開的缺口,果然就是她的那塊。
可她都沒哭,初吉爲什麼正憋着要哭呢
“初吉,給別生氣,娘給你搶回來了”徐嬌娘奪過柳招娣手裏的半塊乾糧,塞到兒子手裏。
“我不要。”可素來乖巧的孩子,卻立時鬆手推回柳招娣一邊。
徐嬌娘見初吉這樣,不由得皺了眉。
“你咋不要,不是想喫麼”
“娘剛纔不說了麼”
“說啥”
初吉也不再繼續往下說,就只是伸手往房頂上指了指。徐嬌娘原是沒明白,看了看房梁,立刻知道兒子沒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盼娣。”
“娘,啥事”
“以後這遭瘟的歸你看着,她要是再搶你弟的喫食,不用慣着她,給我往手上狠勁兒打”
徐嬌娘愛這個兒子真是沒話說,唯恐有自己照顧不到的地方,還派了家裏除了她最有權威的大閨女看着。
“娘”
“還敢犟嘴你弟拿你乾糧了人家丫頭都沒吭一聲,你倒好意思搶再胡咧咧,撕爛你的嘴。”
柳招娣還要說話,被徐嬌娘橫了一眼,就有些老實了。這會,聽她娘要撕她的嘴,更是縮回自己那邊,老實地捧着碗喝玉米糊糊。
柳紫印原還爲了那半塊乾糧是誰先拿的有點納悶,現在可比剛纔更疑心了。因爲,要是別人,搶就搶了,她可以理解。
只是這小初吉,一直以來都是照顧她的,這搶她乾糧做什麼人情債開始收利息
不過,孩子就是孩子,她也不是第一天沒幹糧喫,因爲對方是小人蔘,所以她不怎麼生氣,不過是心裏覺得奇怪。
徐嬌娘瞧着她被搶了乾糧不聲不響的,不由得覺得今兒的她,比柳招娣順眼多了。
“給,喫吧”
“謝謝娘。”
半塊乾糧出現在她眼前,她餘光瞄了一下柳招娣的手邊。見搶來搶去的那半塊,還在那,便樂呵呵地雙手接下徐嬌娘遞來的半塊乾糧。
徐嬌娘見她對自己笑,不自在地別過臉看初吉,也沒吭聲。
是夜。
雜物房外,蛐蛐兒的叫聲此起彼伏。
柳紫印就住在裏面,爲了晚飯初吉搶她乾糧的事,翻來覆去睡不着。
本來,初吉是家裏的獨苗,是徐嬌娘的心頭肉,他偏向自己,甚至比徐嬌娘或是柳大勇偏向自己更有用。
可是,現在連他都這樣。
這時,蛐蛐兒的和鳴中夾雜了她熟悉的“嚓嚓嚓”聲。
她豁然起身,有些驚訝。她順着門板上透進來光看了一下腕錶,隱約見到已經過了每天的加餐的時辰。不過正是因爲這樣,她纔有些意外。
眨眼的工夫,門口傳來很輕很輕的叩門聲。
她趕緊從木板牀上下地,腳步很輕地走過去,打開門。
“給。”
“”
就和每天半夜一樣,小初吉把自己偷藏起來的半塊乾糧塞到她的手裏,不過今天,好像多了半塊。
“哪來的”
“正道兒來的,你放心喫。”
她只是說了三個字,小初吉臉上就閃爍着非這個年紀的狡黠,說了一句她都沒想那麼深的話。宛如一個小男子漢般,柳紫印忽然心下某處一酸,真紫印看似不幸,其實又是何其有幸,不是嘛
柳紫印往孩子身後看看,見沒人跟來,就牽着孩子的手,在板凳上坐下。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你說這事”
“嗯。”
柳紫印深覺這孩子體內就是住着一個資深前輩,要不是這樣,她實在想不出一個三歲的孩子,能精明到這個份上。她問,他懂,可他不說名不道姓,只是指了指她手裏的乾糧。
“我見喫飯時候,她就盯着你的乾糧,然後,你都知道了。”
“那,娘搶回來,你怎麼不要”
“你喫你的,我說我的。”
見她只問不喫,小初吉忙催促。她點點頭,開始喫乾糧。見她很快吃了半個,他才繼續奶聲奶氣卻一本正經地說。
“娘不是說了,得繞着走。”
“我喫,又不是你喫。”
“你喫纔不行”
“”
瞧着小初吉忽然嚴肅,她有點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這時候,門口傳來由近向遠的腳步聲。
“糟了”小初吉暗道一聲,立時跳下板凳,跟着跑了出去。
“初”柳紫印想喊住孩子,探頭出去時,見到孩子已經身在院中,還衝她擺擺手。
柳紫印知道那是要她回柴房的意思,可小人蔘這是要幹什麼還有,剛纔那個聽牆角的到底是誰
她緊了緊拳頭,還是選擇聽初吉的話,悄悄地關上門,只是沒全關上,而是將門虛掩着。
沒一會兒,她就聽見上房那邊傳出有人領了徐嬌娘出門的聲音。
“娘~都說了那個死丫頭不對勁兒,你看,她還唬了我弟半夜不睡覺,出來遊神,你說是不是不懷好”
“初吉”
那話音戛然而止,緊接着柳紫印就聽見徐嬌娘大喊一聲初吉的名字。
她心裏“咯噔”一下,忍了又忍,才忍住立刻衝出去一看究竟的衝動。但她心裏並不好受,懸在半空,也不知道小人蔘的對策到底是什麼
“娘~”
“初吉你咋坐地上了”
聽見徐嬌娘的話,柳紫印鬆了一口氣。
只是,她心裏又犯嘀咕了:小人蔘那麼精,是不會做傻事的。不過,他這坐地上,就能洗脫我們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