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雲冥,你什麼時候來的”
“某人走後。”
男子身着一襲霧灰雲白的對襟廣袖衣袍,領口和袖口都繡着流雲的暗紋,他閒適地斜倚在窗框上單手托腮,向樓下看。
“額你看什麼呢”
胡天曉之前是一心想着食方,不免有些走火入魔。此時見到摯友,一時冷靜下來,顧忌自然也就跟着回來了。不看還好,跟着探頭一看,正好見到濟世堂郎中在和某印“搭訕”。
“你說,她會不會。”
“轉賣食方”
“嗯。”
“我想不會,這姑娘是跟別的姑娘不大一樣,也很不拘小節。不過,應當還是個講道義的姑娘吧”
胡天曉原是說得言之鑿鑿,不過越是說到後面,越是感到對面那雙眼睛這會兒死死地盯着他看。所以,話到最後,忽然變得不肯定。
正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他們雖是多年的好友,但總歸不是同姓兄弟。再者說,即便是同姓兄弟,也難免有脾性不好的,就當是讓他。
嗯,謙讓是美德
這時候,樓下傳來某印輕靈的話音:“沒了,之前那方子,我不過是聽家師隨口一提記住的。”
聽見柳紫印想也不想就回應了那郎中,胡天曉心裏竟有些小得意。
“你看,我就說吧咳咳,你的胃疾怎麼樣可還覺得不舒服”
“吃了這麼久,很多話說”
雲冥不答反問,言語中依然比人前冷漠。可在胡天曉看來,這樣的雲冥纔是讓人與之相處最心安的,要是像昨天席間那樣,反而叫人不得不生出提防之心。
“不過是賣了幾道食方而已,每道記一遍,也要說不少話。”胡天曉見他沒說話,只是點點頭,不由得向身後回望一下:“小凌絕呢他沒跟着你”
凌絕就像雲冥的影子,影子跟着人是尋常,分開了,才讓人覺得奇怪。
“他自然有他的事情要做。”
“是呀。”
胡天曉面上陪着笑臉,心下卻好奇得緊:什麼情形雲冥在向我解釋他居然在解釋
不過想想,能輪得着凌絕離身親自去辦的事情並不多,說不定真是很要緊的事。
別過郎中。
柳紫印去往城門的途中,買了不少東西。
“紫印丫頭在這”
“三叔,讓您久等了。”
瞧着柳大力在城門外一側對自己招手,她揹着很沉的簍子奔了過去。也不知人家等了自己多久,總而言之,禮多人不怪嘛
“上車吧我回村收了菜,還得再來一次,不快點,你三嬸兒又要嘮叨。”
“好嘞”
柳紫印也不多話,痛快地上車。她把簍子放在車上,雖然已經放輕落勢,還是發出“噹”地一聲。
“呦丫頭這是買了什麼沉東西了”
“幾把鐮刀,家裏要用。”
說起這古代的鐮刀,她就覺得有點心累,通體都是鐵打的,用起來很不方便。
本來想着買兩把木柄的,居然沒有沒有怎麼辦呢湊合着用吧全是鐵的,說不定關鍵時刻,還能用來防個身什麼的,她安慰自己。
馬兒跑得正歡,驀然間來了個急剎車。她不防備,若不是身後坐着柳大力,幾乎慣性被甩到馬下去。
“你做啥攔車”
柳紫印還來不及問柳大力發生了什麼事,就因大力問話一愣。她扭頭看向馬前,更是因爲眼睛的一幕神情一滯。青天白日的,那裏赫然站着一個黑衣人,手持一把大刀,把他們的馬車給攔住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想事成
她砸吧砸吧嘴,暫時出神一下:喂大哥,雖然說專業素養很重要,但是這大白天的,你穿黑衣服站那,壞事做得不扎眼麼最重要的,你都穿黑衣服了,爲啥不蒙臉這不符合套路,大哥,你是不是走錯劇組了
“丫頭別怕”柳大力還想安慰她,半回頭時,只見手邊擱着一個鐮刀。
不但如此,車上也除了揹簍,也沒了人影。再聽見她的話音,已見人站在馬前,雙手各持一把鐮刀向攔路的人走過去。
“這位大哥有事麼”
“”驚呆二人組。
柳大力:這孩子要是個男娃,準能去從軍。
攔路賊:和事先說好的不一樣到底誰劫誰
“大哥,你有事麼”
“沒沒事”
“哦那你擋了馬車,我們要過去。”
攔路賊默默地站到路邊,眼見着柳家的馬車從自己面前經過,神情暫時木然。
福順樓,天字二號窗邊。
雲冥的姿勢沒變,只是目光落在桌中間的燉盅上。不多時,一道黑影閃入,他方回神。
“爺”
“如何”
“咳咳”
“怎麼”
聞聽凌絕沒直接報上結果,而是輕咳兩聲,不由得側目、挑眉。注意到凌絕特地瞥了胡天曉一下,他的視線也跟着移了過去。
“嘖嘖,瞧你們主僕倆神祕的,還有我不能知道的事好吧好吧我回避。”說着,某神醫痛快地消失了。
至此,雲冥重新看向凌絕。
“說。”
“那傢伙,被姑娘繞蒙了。”
“過去了”
“嗯。”
見凌絕還敢稱是,雲冥蹙眉,立時拍桌。凌絕不防備自家主子如此直接的發火,也不敢多話。
“你派去的人是紙糊的麼”
“爺並不是那樣,實在是,實在是沒見過這樣的姑娘。遇見攔路的,不叫不嚷更不畏懼,比起男子更反正就是”
凌絕猜不準雲冥的心思,只好將自己看見的經過和雲冥仔細地描述了一遍。聽過他的話,雲冥怒容乍去,忽然笑了。
“呵,若不是知道她死了,還真當就是同一個人。”
“爺恕凌絕多嘴,這姑娘雖與那人像極,但秉性、膽識、氣魄全然不同。若非要說是同一個人,除非除非是脫胎換骨。”
“脫胎換骨麼說不定呢。”
“”
瞧着自家主子狐狸一般笑得眉眼彎彎,凌絕不由得心涼半截:只不過前些天和爺分開半日,怎麼好像錯過了許多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