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聽見這面和心不和的二人最後寒暄,她才知道,其實柳大力家不止初一一個,只不過初一最小,上面沒有姐姐。所以,他們才走到哪裏都帶着初一。
馬車“轆轆”地駛向鎮上,脫離了徐嬌娘的控制範圍,初吉才轉眸看向她。
“初吉,你是第一次到鎮上去麼?”
“嗯。”
初一比初吉大,自有一副哥哥的樣子,只是,應該像個弟弟的小傢伙,此時倒顯得幼年老成,只是穩穩地“嗯”了聲,也不與初一多說話。
“哎呦!初吉這孩子,是不是被你娘給管傻了,怎麼都不敢和人說話?”
“……”
柳紫印和初吉同時默然,在初吉的世界裏,自然不存在什麼“被娘管制住”的一說,徐嬌娘不被他哄得團團轉都是慶幸。
李氏那話,當然也不是爲了關心初吉,只是見到初一討了沒趣,心裏有些不舒服。偏生她又是個不吐不快的性子,纔有了這話。
既然姐弟倆不說話,這一路也便這麼過去。
很快,望山鎮就到了。
柳紫印抱下初吉,牽着他的小手,就要到處去逛逛的架勢。只是,他們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李氏“叮囑”的話音。
“丫頭呀!帶着你弟可別走遠,我們賣完菜,就在這等你們。”
“三嬸,你過來一下。”
她本不打算多此一舉,可李氏這叮囑,實在不能不叫她掛心上。她以後要想尋個機會把孩子帶走,少不得要通過柳大力和李氏的“幫忙”。所以,她只把初吉貼身推到身後,然後特地讓李氏瞧出她在防備柳大力和初一,才向李氏招了招手。
李氏見她如此,自然也是領會的。
“什麼事?還這樣神神道道的?”
“這個給您,可別讓三叔看見,他看見了,準不讓你要。”
說着,她就“暗暗”地將十文錢塞在李氏手裏。李氏見她出手這麼“闊綽”,就是一愣。
“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要走不是?”
“走去哪?”
“那你……”
“我這不是想帶初吉到處逛逛。你瞧,咱們望山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們送菜回來,我們一定回不來,勞嬸子別惱,多等我們一會兒。”
柳紫印故作“知禮”,還體貼地叮囑李氏。其實她又何嘗不知,即便柳大力看見了又如何,就他那典型的“氣管炎”還敢阻止李氏要錢咋滴。
她只是在爲起飛做鋪墊,畢竟現在就算她想帶初吉走,也是做不到的。某七鬧彆扭,封鎖了她的儲備金,她身上就這幾百文,夠幹什麼的!
“嗐!我當什麼要緊的事兒呢!不就是多等一會兒麼?你們只管去玩你們的,我們肯定等着。”
“那就多謝嬸子了,初吉,快謝謝嬸子!”
“謝謝嬸子。”
“哎!好孩子!”
李氏見到初吉聽話,立時眉開眼笑。即便初吉不說這一聲,她也是要笑得,只是多等一會兒,就有十文錢拿,對於一個本本分分的莊稼人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至於柳紫印爲什麼忽然把初吉推出來說話,還不是小傢伙看見她動了他們遠走高飛的錢,不住地扯她的後衣襬。她要是再不把孩子推出來,就要被李氏看出來了。
“我以爲你要帶我走,可爲何還不走?”
“你倒是生了一顆七巧玲瓏心,你怎麼知道我們這次不走?”
“若真走,爲何要便宜那個悍婦?”
“……”
悍婦?這孩子到底是從哪學來的這些小詞?
不聞她開口,初吉又咕噥。
“既然不走,你幹什麼非要帶我出來?害我白歡喜一場!”
“不是你自己要跟來的麼?”
“哼!”
“好啦!初吉別生氣,是要走的。可我們難道不需要先找個能落腳的地方再走麼?”
“真噠?”
原本鼓起腮幫的小傢伙臉上忽然煥發出神採,興奮地扯着她的衣袖。這一扯,便發現了她的小祕密。
“咦?好多錢……”
“噓——”
“這些……”
“今兒我們一是來找落腳之地,二嘛,姐姐真心是要帶你出來喫喫喝喝的。”
柳紫印的話說到這裏,初吉又嘟起脣。她一怔,不知好端端地,小人蔘又怎麼了。這時候,他們已經過福順樓。此間的福順樓不似上次見到的壯觀景象,但就連大堂裏面也多了不少穿着體面的食客。
“柳姑娘!~”
“小乙倒是眼尖。”
“快走,掌櫃正愁找不着你呢!”
小乙見她閒情逸致,就想如原來一樣,伸手拉她進後廚。只是這次,似乎不那麼順利。他剛出手,人卻往後退了一截,他再想上前,只覺得自己的腿被什麼支着。
“呦!這個小東西是哪來的?”
“你纔是東西!”
“嘿!小子,你搗什麼亂?”
“還沒說你,光天化日之下,當街就拉人家的手。你娶不娶媳婦不重要,難道我孃的名節也不要了麼?”
“哈哈!你小子長得真是好生可人,就說只會說胡話。柳姑娘,這小子說你是他娘!哈哈,他…娘……”
小乙邊說邊笑,到了最後,定睛在二人身上。一時間,原本有點吵鬧的酒樓門口沉寂了。
柳紫印見小乙已經“冷靜”下來,這才推了推身前的初吉。
“初吉,不可以不懂禮數,你怎麼能這麼和人家開玩笑呢?再說一遍,我是誰?”
“是姐姐。”
“哎呦!這小公子原來是柳姑娘的弟弟。怨不得長得幾分像,你要是不說,我就當真了。”
小乙完全信了是“玩笑”的話,一點都沒注意到小傢伙表情。
誠然,要不是柳紫印在初吉身後暗暗戳了他兩下,他肯定是不會改口的。本來嘛,在孩子的心裏娘就是娘,已經沒有那麼多人盯着了,爲什麼要叫姐姐?
福順樓地字一號,柳紫印帶初吉坐在桌邊,望着對面滿臉恭順的掌櫃。
“姑娘您可來了,凌公子說‘十盤’規矩是您定的,卻不知,這規矩能不能改一改?”
“改?怎麼改?”
“就是……”
“增多免提。”
“……”
掌櫃一愣,他要說的,真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