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她反身要出門，還來不及碰門板，房門自然中開。
只見門口站着初吉，喜怒之色皆不見。
“你跑哪去了？”她急忙上前，就要蹲下。
“站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爲什麼要蹲下和我說話？”初吉顧左右而言他。
不過他成功了，只要孩子沒事，柳紫印是不會過多追問的。初吉看着人小，實則鬼精，只是在福順樓裏走走，多半是出去找她，沒大礙的。
“我……”
“我很快就會長大，這幾年，你先低頭看我，過幾年，輪到我低頭看你。”
“呦！那我家小爺說說，你得讓我等幾年？”
“最多十二年。”
“噗！”
聽見孩子把自己的未來目標定得如此精準，她情不自禁的笑出聲。她的身量是比較嬌|小，可這是大古代，以後又有可能過顛沛流離的日子，這孩子怎麼就敢斷定自己十五歲的時候，一定能高過她？
哎！孩子果然是孩子！
“你笑什麼？”
“我不笑。”
“難道我說的不對？”
“誰說的？我家初吉最是聰慧，十歲的孩子都比不了。”
“嗯。我餓了，咱們喫點什麼？”
初吉仍是老成的樣子，滿意頷首之時，餘光還往天字房那邊瞟了一下。柳紫印沒有察覺，只被他推着往門內走，也不反抗。她熟知這孩子性子拗，是個喫軟不喫硬的。
可她卻不知道，其實剛纔初吉那一眼，是在和某人示威。
站在隔壁門口，雲冥右手上的白玉扳指“咔”地一下斷成兩半。跟在身邊的凌絕，下意識地要矮身去接。只是這個時候，地字一號門內忽然閃出一道小小的身影。
“初吉你幹嘛去？”
“看看那個沒禮貌的大哥哥在不在附近。”
一雙白白且肉嘟嘟的小手各接住半隻扳指，然後飛快地歸攏到一隻手中，跑回雅間時候，還衝着雲冥做了一個鬼臉。
“在嗎？”
“沒看見！一會你去喊他吧！我的話不管用，估計他看了我，更生氣。”
“生氣？你又惹人家了？”
“哈哈，可能吧。”
生平第一次，雲冥被一個人真的氣到了，而且還是差點七竅生煙那種，被一個孩子，三歲。
但是他得忍，不然如何？當着親隨的面，親手滅了那個招搖過市的小東西麼？還是現在就進去問問那個詭計多端、善於欺人的丫頭？問問她到底是什麼居心？居然騙了他一次又一次？
算了，不就是一個女人麼，他雲冥，身爲天武國最逍遙的王爺，難道還要因爲賭氣，記住一個女人麼。
不！他就是生氣了！
凌絕看着雲冥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一時間連續想出許多他的可能和心情。
方纔，他再進門待命的時候，已經見到自家爺面色不善。而那時候，小初吉就是剛剛那副囂張樣子，他以爲自家爺會氣得拍死這個孩子，可是不但沒有，他還隨着孩子來了這裏。
只是，現在的情形，肯定與自家爺預計中的不同。
不同耶！
雲冥但凡肯動腦，從來是不會漏算什麼事的。不過，他也不覺得十分震驚，因爲自從遇見柳姑娘以後，彷彿一切與她相關的事，都生出了變數。
不多時，凌絕回過神，不過，他並不是自己回神，而是被某人攥拳“咯咯”的輕響喚回神的。
“去。”
“什麼？”
“告訴掌櫃，以後不許收她的山貨。”
“爺是說，要斷了柳姑娘的財路？”
“……”
雲冥側目看凌絕，這麼明白的用意，還用再重複一遍麼？
可是，凌絕掌櫃時候並沒有看他，而是擔憂地看着柳紫印所在的房間。他滿心覺得自家爺只是在鬧小情緒，因爲數日來，雲冥也確實偶爾會在他面前“發狠”，不等他行動，就又改了主意。
“爺，姑娘其實在家很苦的。就說今天我去柳家送錢時候，她那幾個妹妹又在欺負她，要不是她夠聰明，懂得借力打力，估計這會兒也不能出來。”
“……”
雲冥聞他一席碎碎的講述，深覺柳紫印的影響力實在可怕:
呵！這丫頭莫不真是被狐妖附了身，小絕居然幫她說話？苦？我看她蠻甜的！那幾個能欺負她？她不欺負她們就不錯了！聰明？是很聰明，不然我怎麼會被她耍的團團轉！
“爺……”
“我是誰？”
“主子。”
“虧你還認得我。”
“我這就去！”
凌絕回眸看向雲冥，才發現他的臉色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再不敢多話，縱身一躍，凌空踢了一下回廊上的欄杆，直接落向後廚門口。
此時，門口又只剩下雲冥一個人。
他默默地注視着初吉進去的那扇門，聽着房間裏一大一小嬉笑的聲音，更是感到諷刺。
————
小半個時辰後，後廚門口。
“掌櫃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你說什麼？不收了？”
“是，你沒聽錯。我們東家說要離開望山鎮了，所以我福順樓還是照常經營。對不住您了！”
本來她已和掌櫃說好，還想着勸好小七以後能賣幾隻火山雞給這裏，再狠賺他一筆。
可誰曾想？竟是出了這檔子意外！還真是天有不測風雲！
之前，凌絕分明纔對她說…是呢！他說渣男要走幾天，可他爲什麼不對她直說渣男不再回來了？難道是他難爲情，不好意思說？
“不礙的！多謝掌櫃款待。”
“額…姑娘！”
“掌櫃還有事？”
“那個…一共五十文錢，還沒結賬呢！”
“……”
此刻，柳紫印才驚悟一件事。
其實，渣男不是暫時走幾天，他很有可能在她不經意的時候，記恨起她來了。
他這種人，她最清楚了。
對你好的時候，千好萬好不計後果。嫌棄你的時候，亦是無所不用其極。
“姐，你怎麼了？沒錢麼？”
“哪會？五十個錢，你姐還是拿的出來的。”
柳紫印忽然感到自己背後一陣涼風颳過:我這張烏鴉嘴真是名不虛傳，才說後怕渣男這邊也不靠譜，纔多一會兒，就真的靠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