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喚做“小白”的男子默然一笑，他目光略有深意地在雲冥和柳紫印身上來回打量一圈。
末了，優哉遊哉地坐回空曠山洞裏唯一的一張木質圓桌邊上，背倚洞壁。
“雲兄不是專程來替姑娘找辟邪玉佩的麼？怎麼？這橋還沒過，就要大興干戈了？”
“小白誤會，自然不是。”
就算是這個男子說雲冥爲她尋玉而來的時候，柳紫印也沒相信這是真話。
直待聽見雲冥的話，她才側目。
除了對自己，她好像還是第一次聽見雲冥這麼認真地對旁人解釋，不…應該說是低聲下氣。
她不由自主地側目仰眸看向雲冥，不見雲冥看她，卻感到兩肩被扣着的力道加重了許多。
“算了冥冥，只要有你在，那玉佩買不買，無所謂。”
“你別說話。”
“我……”
雲冥沒吼她，就只是安撫般的目光，很柔和的目光。
柳紫印見此覺得，若不是失心瘋，雲冥的性格，大約一輩子都不該如此違逆天性。
“姑娘不是天武人吧？”
“……”
“不，我說得不對。姑娘甚至，不是這片大陸上的人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
“姑娘不是心心念念着想回到自己故鄉去麼？”
某印覺得，這男子大約是猴子派來的救兵，而且專門爲了來給她拆臺。
不過是土圓肥的一雷之仇罷了，有機會報她就報，實在回不去，那也只能算了。
“如果我說，我能幫姑娘返回故鄉，姑娘可願意？”
“你真有那本事？額…冥冥放鬆，我就是問問，問問。”
她要是再不哄哄某渣，她的雙肩就要被捏成渣兒了。
只是，架不住還有煽風點火的。
“姑娘真不想回去了麼？”
“你到底是什麼人？就那麼厲害麼？其實我回不回去的，也沒多大牽掛。我自小無父無母，想着回去也只是爲了報仇罷了！你要是真那麼有本事，那不如…把我的仇人弄來！”
“把你的仇人弄來？”
“是呀！你不是很厲害嗎？既然你能送我回去，自也能把我仇人弄來！”
“姑娘此言…甚有道理。”
“……”
柳紫印原以爲，自己能把白衣男子噎的說不出話來，誰知這男子居然露出被她醍醐灌頂的表情。
她覺得瘋的不是自己和雲冥，八成是這人。
她下意識地回眸看雲冥，竟是見到他垂首對她笑。
她都要氣死了，這傢伙還笑，擡手就拐了他的肚子一下。
只是她並沒有見到預期中的痛苦表情，雲冥仍舊保持着迷之微笑，她方咬牙切齒。
“我說，你到底笑什麼？”
“你方纔說得，都是真的？”
“我說什麼了？”
“你想返回故里，只是爲了報仇？”
“我說冥冥，我的身世就這麼好笑麼？”
“丫頭別生氣，我不是笑這個。”
“……”
彷彿是爲了表達自己說得是真話，雲冥邊說邊撫順着她的發頂。
柳紫印斂下眸子，雙手攥拳，她只想說，她不是狗，不需要這種待遇。
她一氣，就想奪門而出。
“姑娘，若我真能將你仇人帶到天武，你當如何酬謝我？”
“萬兩之數，在所不惜。”
說着，柳紫印已經出洞去了。
男子聞言淺笑，似乎並不爲“萬兩”所動，不過雲冥聽了卻露出訝然的神情。
“呵呵，堂堂逍遙王，還稀罕那萬兩銀子？”
“小白不知，我是不稀罕那黃白之物，可我這小娘子十分愛財。往日要她出個千百兩，都覺肉疼。”
“如此看來，姑娘是真的恨那人入骨了。”
“小白，你當真有法子將我家丫頭的仇人帶來天武麼？”
“是有點難，不過逍遙王要是能幫我找到幾樣東西，我也不妨斗膽一試。就算我實在不濟，還有師父他老人家在上，想來未必做不到。”
雲冥聽了頷首，算是應了這筆買賣。
男子見狀輕笑。
“我都還沒說要什麼，王爺就敢應承？”
“小白且說，既是我家丫頭對故鄉唯一的念想，斷了這念想，我纔好放心。”
“如此…那王爺便記好。我要叢蠶蟲卵十枚，撼樹赤精十枚，無量瓊花一朵、羽犬一隻，紅毛獸的一撮茸毛，還有淬寒火蓮的一滴指尖血。”
聽了男子要得如此古怪的東西，雲冥頓時覺得頭疼。
怪不得方纔他家丫頭說起“萬兩”時，小白別說是動心，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原來志在此。
雖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這些東西，怕就是重賞，也未見有人能獻得上來。
如此，他還是不能讓小丫頭安安心心地呆在他的身邊。
正在白衣男子淺笑，而他一籌莫展時，某印笑不攏嘴地跑進洞來。
她大大咧咧地站在雲冥面前，兩手食指反指着自己。
“冥冥，你看看我。”
“嗯，怎麼了？”
她越是這樣鮮活不似尋常女子地對他，他越是覺得她像握在手心的流沙，不握緊怕失去，握緊了，失去的更快。
“你看我像什麼？”
“美人。”
“哎呀！誰跟你說這個啦！我跟你說，我剛纔去那邊，就是紅石洞那邊，我乍一見到一身紅衣卻和他有點像，還嚇了一跳。後來，我就沒心思嚇一跳了。”
“哦？這是爲何？”
“我本來還覺得要把土圓肥弄過來，花我萬兩銀子可能是閒出毛病的決定。不過看見他們買賣的東西以後嘛…這位小白哥哥，你要是真能把我的仇家弄來，我給你再加一萬兩。”
雲冥難得見到她這麼開心，不由得好奇她到底看見了什麼買賣。
他側目看向凌絕，凌絕會意而去。
“冥冥，你眼光真毒。”
“我怎麼了？”
兩句話工夫，凌絕已回來，並對他附耳一句。
聞言，雲冥既驚又喜，他正經地雙手扣住她的兩見，與之面對面道。
“丫頭，你手裏有蟻精？”
“啊！”
“可夠十枚？”
“我說冥冥你傻不傻呀？我取蟻精的時候，你不是還被大奇葩傷了雙手麼？凌大俠，你家爺的記性真是…冥冥你幹嘛？”
驀然被雲冥擁入懷中，她驚詫地忘記繼續數落他。
失心瘋！這一出一出的，一定是失心瘋！
不過…失心瘋會不會傳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