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爲何阻我”他手腕翻轉，將赤銅劍插入鞘中，目光灼灼的盯着女子，從她身上，燕赤霞並沒有察覺到任何妖力，反而周身縈繞一股淡淡靈氣，氣質空靈，明顯是得道之人。
那女子明眸一笑，百媚生花，優雅中帶着平和，讓他略微失神，她一手遮住嘴角“咯咯”輕笑，心裏卻道：“有趣的小道士。”燕赤霞回過神來，抱拳道：“適才失態，還望道友莫要見怪。”
“無妨。”女子擺了擺手，露出半截如玉粉臂，指着被鎮妖符封印，正垂死掙扎的飛翅黑虎道：“道友可否賣小女子一個薄面，饒它一名，畢竟是上古妖獸，千百年的修爲來之不易，就這麼身死道消未免太過於可惜。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道長願意罷手，我必定好生管教於它，不會再禍害人間。”那飛翅黑虎口中嗤嗤兩聲，朝她投來哀求的眼神，頭顱不停地撞着地面，鎮妖符正在慢慢的融化道血肉中，不出一時三刻，無人解救的話就算這道士不殺它，飛翅黑虎也會被化去半數修爲，數百年心血一朝喪盡，如何能不怕。
燕赤霞目光微凝，低聲喝道：“你是人是妖”隨即後退半步，將穆映雪護在身後，暗自運氣法訣，身後三柄劍器長鳴，隱隱有出鞘的趨勢。
人間界人與妖之間雖然談不上你死我活地步，可一但遇上了必然是不會和睦相處，從鑄劍門拿合道境大妖祭劍就能看出修士對妖物深惡痛絕，倘若這女子是人類，便斷然不會阻止他斬妖除魔，然而她亦沒有強逼，這讓燕赤霞心中疑惑。
女子雙手掩在衣袖中，看着他的姿態心中好笑，神色沒有變化，開口道：“是人是妖有何區別天地衆生皆有靈，人與妖本該和睦相處，而絕非互相仇視，整日殺戮，我觀道長靈根純淨，心性不凡，爲何要拘泥於人妖之別。”
“道友所言不錯，人分好壞，妖亦有善惡，貧道行走江湖，從不濫殺無辜，但這飛翅黑虎所造殺孽不少，若它如道友一般良善，貧道自不會爲難於它，但若是你想憑三言兩語就想要我放過它，還須得問問在下背上長劍答不答應。”
燕赤霞毫不留情的反脣相譏，女子眉間閃過一絲懊惱，沒好氣道：“你這小道士，得饒人處且饒人，怎麼就不知道變通，當真是個榆木腦袋。”
原本他以爲這女子會一氣之下出手，沒成想她就呆呆的站着，眸子惡狠狠地盯着自己，鼓着腮幫，心底的戒備去了大半，散去法力，身子立刻發軟，和飛翅黑虎一戰後，燕赤霞已然是強弩之末，若是這不知深淺的女子當真要出手，他立刻帶着穆映雪御劍逃命，意外的是她並沒有懷着惡意。
“還未請教道友名號。”他輕聲道。
“我姓白，你叫我白素貞就行了。”女子口中發出“漬漬”的聲音，蓮步輕移，圍着他打量兩圈，笑道：“小道士還在強撐。”
一團磅礴法力涌入體內，燕赤霞便覺得傷勢在快速恢復，原來是白素貞出手替他療傷。
燕赤霞強行壓下心底的震撼，這個名字他太熟悉了，沒想到居然會再這裏遇到白素貞，他問道：“你爲何要替我療傷。”
“許久沒有遇到你這麼有趣的人，本姑娘替你療傷，你把飛翅黑虎交給我，我們之間兩清怎麼樣”她蹲下來，嘴角泯着，卻是在憋着笑，燕赤霞點頭“貧道可以繞它一命，如果在被我發現它禍害人間，我要殺的便不止它一個。”
“當然是殺你。”燕赤霞銳利的眸子和她對視，兩人的臉隔着一指頭，他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而白素貞則是俏臉通紅，片刻後把身子縮回去，嘴角抽了抽說道：“好，如果你再看到它爲禍人間，你便來殺我，我不還手。”
“我走了，小道士我們有緣再見。”
耳間迴盪着她的聲音，白素貞揮手打散飛翅黑虎身上的鎮妖符，掌心攝下這隻上古妖獸，御風消失在南邊。
大地恢復寂靜，燕赤霞癱倒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空氣，不知不覺間他背後的衣服被冷汗浸溼，白素貞給他的壓迫太強，應該是早就度過雷劫，成就半仙之軀的大妖。“嗯啊”身後穆映雪幽幽醒來，揉了揉發痛的額頭，一時間還沒有清醒過來，朦朧的瞥見背對着自己的道士，含糊道：“燕赤霞，妖怪去哪裏了”
“妖怪逃了。”
他拖着疲憊的身子找了個乾淨的角落靠着，倒在地上便不想起來，眼皮發沉忍不住合上，沒一會功夫就睡去。先是和飛翅黑虎大戰，又出來個老妖怪白素貞，燕赤霞累的不行，穆映雪從包袱裏拿出顆散發幽綠色光芒的圓潤丹藥給他服下，夜風驟起，她不禁抖了抖手腳，也偎依到燕赤霞身旁，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裹着披風入睡。
“你來了。”
在夢中，那個白衣女子又一次出現，困擾着燕赤霞，這個夢他已經做了十七年，無論如何永遠只能看到一個背影，莫名的，他覺得這個背影有些熟悉，卻又想不出來。
這是一個夢，亦或者說不是一個夢，也許有一天他能夠看到這個背影的正面，也許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
在燕赤霞的腦海深處，有處潔白的空間，混沌一片，沒有上下左右，沒有天地四方，沒有日月星辰，每次入睡，他便會來到這裏。
那個背對着自己的女子就在前方，他伸出手，總是差那麼一絲的距離，他跨出步子，始終差那麼半步，燕赤霞不停的走着，因爲他想要知道她到底是誰，也許是走到累了，他停下了步子，垂着手，開口道：“你是誰”
那女子慢慢的轉過身來，就在露出正臉的一剎那，他眼前出現刺目的白光。
“呼”
“燕赤霞，該起牀了。”穆映雪雙手插着腰，氣呼呼的喊到，在地上放着幾個新鮮的野果，她用腳踢了踢他的腿，見沒有動靜，又把手放在他額頭摸了摸，嘀咕道：“也沒發燒啊，不會讓那妖怪給打死了吧。”
“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道人睜開眼，伸手把頭上的玉手打開，起身抖了抖道袍上的灰塵。
“快嚐嚐，這可是本姑娘千辛萬苦摘來的，很新鮮的。”穆映雪獻寶似的把果子捧在手裏，燕赤霞拿了個放在嘴裏，頓時酸的要命。
“我們今天繼續趕路嗎”
“不了，我帶你御劍離開這裏，直接去杭州。”
“好啊好啊，杭州我很早就想去了，只是大爺爺和二爺爺不準去。”
默默地把嘴裏去又酸又澀的果子嚥下去，背後赤銅劍飛出來，懸浮在半空，他發出道訣，劍身漲到一尺寬，伸手攬住她的柳腰，燕赤霞縱身躍起，落到赤銅劍上，盤膝坐下，心神一動，赤銅劍捲起劍光直上青冥，瞬息百丈，朝着南邊飛去。
御劍乘風去，除魔天地間，這纔是劍仙的風采，大乘御劍術速度遠超御風術，而起消耗更少。
劍光從千百丈高空掠過，下方是不斷後退的綿延山脈，白雲就在身旁，他全神灌注操控飛劍，倒是穆映雪第一次御劍飛行，很是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