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春木 >大漠孤店(五)
    徐鏢頭怒氣沖天,朝華凌風拱手道:“華大俠,那廝無恥至極,何必與他多費口舌?就讓在下用刀子和他講講道理吧!”說罷,向前疾行數丈,呼地一刀向胡二爺劈去。

    他這一腔怒火已經憋了好些時候,此刻得以發泄出來,出招是又狠又快。胡二爺反應倒也不慢,口中大喝一聲:“來的好!”擡手將彎刀向上一撩,只聽一聲脆響,火光四濺,二人雙刀相交,均是各退一步。

    剛纔徐鏢頭一記砍在對方刀上,反震之力竟是讓半個身子都麻了,這時見胡二爺那魁梧的身子又撲了上來,不敢正面迎敵,側着身子躲過了幾刀。他身法靈活,在桌椅之間穿插閃避,一時倒也不落下風。幾個回合下來,胡二爺摸到套路,連着劈了兩張桌子,隨即將它們踹開,頓時身邊一片開闊,哈哈笑道:“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大廳中央的木桌木椅碎了一地,酒水飯菜濺的到處都是。一邊的劉掌櫃見到了這福情景,臉色陰沉地好似能滴下水來。不知是在心疼自家的店,還是另有什麼不快。

    那邊胡二爺放開了手腳,立刻佔據了優勢。不論徐鏢頭刀法如何精妙,在對方猛如鋼鑄的劈砍之下竟節節敗退。旁觀者中有人不禁暗暗感嘆道:“這‘一力降十會’的道理果然不錯,那姓胡的刀法毫無變通,只有‘劈’與‘砍’兩式,竟也能逼的徐鏢頭手忙腳亂。”

    又過了幾招,只聽胡二爺大吼一聲,彎刀從側面向上斬去。徐鏢頭退無可退,伸刀招架,只覺一股大力襲來,手上再也拿捏不住,鋼刀脫手而飛,釘在屋內大梁之上,刀柄不住顫抖。

    這時,胡二爺已經殺得興起,眼見徐鏢頭兵器已失,便當頭猛地一刀砍下,欲直接取了他性命。這一切發生地太快,孫老鏢師與劉掌櫃雖然已雙雙撲上營救,卻也遲了一分。就在徐鏢頭要血濺當場之際,忽然從一旁傳來一陣強大吸力,硬生生地將他朝一側拽了半丈。徐鏢頭僥倖躲過這雷霆一擊,驚出一身冷汗,口中仍不忘喝彩,道:“好一招‘佛光普照’,多謝華大俠出手相救!”

    胡二爺揮刀逼開孫老鏢師與劉掌櫃,雙眼一眯,道:“諸位難道是要以多欺少麼?這可有些不合江湖規矩了吧?”目前按人頭來算,跑馬幫的確不佔優勢。

    徐鏢頭“嘿”了一聲,怒道:“對付你這種人,還要講什麼江湖規矩?”胡二爺冷笑道:“好啊!那便一起上吧!大夥兒殺個痛快,殺個乾淨!”

    徐鏢頭未料到這人竟如此兇悍。他雖然心中怒極,但卻沒有與跑馬幫以命搏命,玉石俱焚的決心。畢竟他身後站着上上下下數十名鏢師,如果在這兒折損人手,對護鏢之事必然大爲不利,這實在是非他所願。這一箱金銀固然價值不菲,但又怎麼抵得上餘下的幾十箱貨物之和?

    正當兩夥人對峙之時,一名青年鏢師忽然“誒喲”地大呼一聲,隨後雙腿一軟,向後倒去。在他身邊的張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問道:“怎麼了?”那青年鏢師臉色煞白,不住地喘着粗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胡二爺一揮彎刀,哈哈大笑道:“爺爺的刀口還沒見血,小崽子就給嚇成軟腳蝦啦!”跑馬幫的漢子們都發出笑聲。

    那青年鏢師毫不介意對方譏諷的嘲笑,他神色驚恐,指着櫃檯那個方向,斷斷續續道:“你們看到沒有?那······那尊銅像······它剛剛對着我笑了!”

    衆人趕忙順着他指的地方望去,但那尊銅像好端端地立在那兒,表情肅穆,雙目圓睜,哪裏有一丁點的笑意?

    胡二爺“哼”了一聲,道:“自己被嚇破了膽,卻要賴在銅像身上。徐鏢頭,難道你們廣盛鏢局的鏢師,全都是這副德行的麼?”他話音剛落,身側的兩名跑馬幫大漢突然“噌噌”拔出刀來,盯着大廳一側的樓梯,如臨大敵。

    “幹什麼?”胡二爺不滿道。

    “二爺,方纔那兒傳來聲響,屬下懷疑他們在樓上有人埋伏!”

    胡二爺“咦”了一聲,奇怪道:“什麼聲音?我怎麼沒聽到?”只聽徐鏢頭那邊的人羣中也有人議論說聽到怪響,他愈發不耐,喝道:“姓徐的,你在搞些什麼鬼?趕緊讓樓上的都下來吧,堂堂正正與二爺我打一場!”

    徐鏢頭也矇在鼓裏。旁人說的那種木板鬆動的“咯吱”聲響,他一點也沒聽見。

    他轉頭向劉掌櫃問道:“樓上有人?”卻看到劉掌櫃臉色鐵青,身子微顫,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劉掌櫃?劉掌櫃!”徐鏢頭拉住他,問道:“你怎麼了?”

    劉掌櫃回過神來,額上冷汗潸潸而下,張大了嘴,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來了!是那玩意來了!”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響,但廳內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胡二爺不解道:“什麼?你在說什麼?”

    就在這時,剛纔那名出糗的青年鏢師又大聲驚恐道:“流血了!快看,流血了!”在他身側的幾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什麼流血了?”

    “是銅像的眼睛!它的眼睛流血了!”那青年鏢師聲音陡然變得尖銳,絲毫不掩飾內心的恐懼。聽他說完,衆人又齊齊向那銅像望去,只聽有人或是抱怨,道:“他又在發什麼瘋?”或是不屑,道:“哪裏有流血?”卻還有些人尖聲道:“怎麼回事?我也看到了!銅像眼睛裏在冒血!”

    衆人一下子亂了,‘廣盛鏢局’的鏢師,與跑馬幫的漢子紛紛抽出兵刃,口中喧囂叫罵着。同時,人羣中不住有人呼喊道:“是不乾淨的東西!這客棧果然有鬼!”

    就在這混亂不堪的時候,一個低沉卻又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廳中衆人的耳邊炸開:“情況不明,不可亂了方寸!”正是華凌風在用佛門獅子吼的功夫控制場面。

    華凌風精修少林派正宗內功,真氣純淨渾厚,當使出這獅吼功時,其人宛若怒目金剛,其聲宛如天雷轟鳴,大廳內所有人均被震得心神動盪,足下不穩,連胡二爺與徐鏢頭這等武功較高之輩都耳邊嗡嗡直響。這二人很快回過神來,趁此機會,竭力約束手下之人,終於避免一場大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平靜下來之後,胡二爺朝劉掌櫃喝道。

    “二爺,剛纔你都瞧見了,近來小店一過子時,就總是發生一些稀奇古怪之事,看樣子是被一些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劉掌櫃摸着額頭的汗水,一張臉苦的像吃了黃蓮一樣。

    胡二爺“嘿”了一聲,衝着身後跑馬幫的漢子罵道:“你們剛纔吵什麼?就算是有髒東西又能怎樣,無非做一些障人耳目的事情罷了!”說罷,伸指彈了彈手中的彎刀,又道:“只要手裏有刀,怕個鳥兒!二爺這‘鬼見愁’的名號可不是白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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