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春木 >天南之險(三)
    只聽妙法方丈緩緩道:“四十多年前,那時我只有二十歲。皇兄年輕有爲,治國有道,而我卻生性頑劣,不願做閒散王爺,於是偷偷溜出宮去,想着要去一覽中土的大好河山。我一路遊山玩水,好不快活,竟越走越遠,一直到了大宋臨安府。”

    聽到這裏,衆人臉上均露出些許笑意,段智祥也不曾想到,這位看上去嚴肅寡語的妙法大師,年輕時竟也如此瀟灑自如。

    他接着道:“那日,我在西湖邊上的一處酒樓用午飯,邊酌小酒,邊賞湖光山色,卻聽到鄰桌有人爭吵起來。我本以爲是不懂雅興的俗人,但轉頭一看,卻發現是兩位衣着光鮮的公子。”

    妙法方丈笑了笑,道:“雖然已過了很久,但我卻依然記得清清楚楚,那兩位公子都是與當時的我差不多年紀,一位身着紫色長袍,腰束長劍,另一位則是作文士的打扮,穿一件淡灰色長衫,手中握着一柄七星寶扇。

    我心想,兩位看上去都是文雅之士,又怎麼會當衆這麼爭吵起來?我好奇心起,便開始留意起那兩位公子的言語。只聽那紫袍公子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等國難當頭之時,你不僅不爲我大宋出力,卻還在說些犯上作亂的話語,當真是罪大惡極!’那灰衫公子冷笑一聲,回道:‘國難當頭?的確是國難當頭!可你覺得敵人是江北的金人嗎?錯了,全然錯了。我們最大的對頭反而是自己。如今官家是非不辨,讓權臣當道,剝削百姓,爲害四方。俗話說攘外必先安內,內患不除,什麼北伐滅金,都是一紙空文。’”

    “這兩位公子你一句,我一句,爭鋒相對,誰也不服誰。到後來,氣氛愈發劍拔弩張,那紫袍公子臉漲得通紅,將手緊緊按在劍柄之上。灰衫公子道:“怎麼,兄臺想與我比劃比劃嗎?我看還是算了,可別傷了自己。”那紫袍公子本來便十分傲氣,被這麼一激,還如何受的住?當下刷地一聲,長劍出鞘,道:‘還怕了你不成?請賜教!’當時我的武功已有小成,自以爲十分了得,但一見他出手,我頓時吃了一驚。只見那紫袍公子手腕一抖,長劍頓時顫抖不止,發出尖銳的‘嗡嗡’聲響,隨後劍尖之上竟跳出一寸多長,吞吐不定的青芒。”

    說到這裏,妙法方丈停了下來,彷彿在回味當時心中的震驚。了空疑惑問道:“難道是劍芒?”

    妙法方丈點頭道:“不錯。那時我從未見過劍芒,只聽皇兄說過,若一個人劍術練到一定程度,便可催動內力,在劍上生出寸許的劍芒。我以爲只是傳說罷了,卻沒料到能親眼所見。”

    了塵道:“劍芒傷人,固然厲害,但與我大理段氏殺人於無形的樸劍劍氣相比,仍是遜色不少。”妙法方丈道:“那是自然。但諸位別忘了,蒼山樸劍流傳至今,僅有兩人練至圓滿之境。劍芒固然不如劍氣,但也不是那麼好練的。那位紫袍公子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在劍術上竟然就有如此造詣,我心中自然是極爲驚訝。當時我見紫袍公子出手如此凌厲,不禁爲灰衫公子而擔憂,想着若是他不敵,我便要出手相救。”

    “誰知那灰衫公子玉扇一挑,憑空生出一股粘勁,搭住了劍脊,避開了鋒利的劍芒,手腕一轉,帶着長劍一偏,劈開了一張紅木四腳桌子。兩人在樓上狹小的空間鬥在一起,一時間不分勝負。我看得一陣,發現灰衫公子手法極其詭異,不知用的什麼功夫,每次都莫名其妙地將紫袍公子的攻勢帶得偏了。

    又打得一陣,兩人動作越來越緩,終於只聽‘叮’地一聲,玉扇與劍尖相交,隨即粘在了一起。我知道這是兩人到了比拼內力的時候,只見那紫袍公子面露紅光,顯然是練了一門至陽至剛的內功,反觀那灰衫公子卻是臉帶青氣,想必是精於陰柔綿長的真氣。兩人各有所長,久久不分勝負,但如此下去,等到兩人功力耗盡,難免是兩敗俱傷。

    我佩服他們二人的武功,心中起了愛才之念,心想,他們只不過是言語失和,並非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倘若我能出手化解這場劫難,豈不是功德一件?於是,我便一掌拍出,催動劍川拙掌的功力,頓時打破了兩人僵持不下的局面。他們二人也不想再鬥,便見好就收,彼此緩緩收了內力。”

    “兩位公子都望向了我,紫袍公子道:“久聞大理段氏拙掌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彼此謙遜幾句,我不禁好奇問道:“不知二位......”紫袍公子與灰衫公子忽然相視大笑,灰衫公子道:‘在下西域方泰安,今日未能分出勝負,他日再與兄臺一戰!’”

    衆人聽到這裏,不禁“哦”地一聲,原來當年那灰衫公子便是明教教主方泰安了。了空問道:“方丈師叔,不知那紫袍公子是……?”妙法方丈緩緩道:“後來老衲才知,他便是後來名震江湖的百草真人,陸務觀。”頓時殿內一片寂靜。過了一會兒,了塵道:“百草真人一手太白神劍出神入化,方泰安能與他打成平手,足見他功夫之高,非同小可。”

    段智祥心想:“已過了四十多年,誰也不知方泰安的功夫進步了多少。也許他遇到了瓶頸,一直止步不前,又或是和人動手,受了重傷,功力不進反退。就算他一直能與百草真人並駕齊驅,說到底只是血肉之軀,到時我只需調三百火槍和兩百連弩,安插在天龍寺外,又怎能讓他興風作浪?”

    妙法方丈見段智祥低頭不語,彷彿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智祥,一切都得按照江湖規矩來辦,不可墮了我大理段氏的威名。”大理段氏在江湖上向來已武林世家自稱,天龍寺雖爲皇家後院,但卻類似嵩山少林寺,五臺山清涼寺,在武林中極負盛名。是以若有江湖中人前來探訪,或是尋仇,也必然按照江湖規矩對待。

    段智祥自然清楚其中的道理,只是心中想道:“還是有備無患的好。一味按照規矩辦事,難道真讓人將內經奪去不成?”

    妙法方丈環視衆人,道:“明教人才濟濟,教主方泰安武功了得,其座下的二聖三王也非庸手。可惜我大理段氏人丁不旺,又逢此武學末世,說得上有些修爲的也只有在座諸位了。”

    五僧一俗,總共六人,自己這方人數並不佔優。段智祥心裏想道:“到時候我偷偷將禁軍調來就是,等到最危急的關頭再出手,就算頂着諸位前輩的怪罪,也要護得天龍寺的周全。”

    他手中依然拿着那張信紙,瞥了一眼,忽覺那火焰標記栩栩如生,正不住跳躍閃動,頗爲詭異。他暗暗嘆了口氣,攸然間想起一道身影,心道:“那傢伙走的瀟灑,倒也不負瀟侯之名。唉,他爲人機敏,武功尚還勝我幾籌。若有他在身邊,自然是多了一份把握。不知他在北方將事情辦的如何了?他不在大理的這半年,我肩上的擔子可沉了許多。”

    妙法方丈接着道:“接下來幾日。我們幾人就在這大雄寶殿中閉關靜修,看看能否以彼此之力突破瓶頸,更進一步。”轉頭對段智祥道:“你身爲一國之君,行事多有不便,就等八月十三那日再來吧。”

    段智祥點頭答應了。突然間殿外腳步聲起,由遠及近,隨即聽見“咚”的一聲,一人伏在門外,道:“微臣張謙鶴求見陛下。”段智祥微微一愕,看向妙法方丈。妙法方丈衝他點頭道:“無妨,你去吧。”

    段智祥行禮告別了諸位高僧,推門出去,只見門口跪着一名黃衫武官,正是御林軍統領張謙鶴。他長袖揮出,一股溫和醇正的內力自手中併發,將張謙鶴扶了起來,道:“張大哥不必多禮。”段智祥與張謙鶴私交甚好,時常相互切磋武功,所以對他頗爲客氣。

    段智祥見他神情有異,皺眉問道:“宮裏出事了?”

    張謙鶴道:“陛下,今日傍晚,宮中潛入一名刺客。微臣無能,與一衆禁衛合圍數個時辰,卻還是叫她逃走了。不過,她倒還留下一件物什。”他將詳細的經過說了,之後把那枚黝黑的鐵片雙手奉上。

    段智祥接過一看,見到那赤白色的火焰圖騰,心中漸生怒意,想道:明教這是想給我個下馬威瞧瞧。我大理皇宮竟然就這麼讓他們自由來去麼?”於是,他板起面孔,沉聲道:“用我手諭,讓御林軍給禁衛增添兩倍人手,把你威武衛下最精銳的火槍營也調入宮中。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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