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卓淵淡淡的笑着:“不過是讓人連自殺,都做不到的軟骨散罷了。”
聽恆卓淵說的輕描淡寫,雲湘瀅卻是微微挑眉。
這凡是中了軟骨散者,全身動彈不得,連眨眼都喫力,當然不可能做出咬舌自盡,這樣的事情了。
因着將領被抓,那些士兵有些手足無措,踟躇了一會兒,竟是扔下幾句狠話,風一般的撤走了。
山林裏的難民歡呼聲一片,只有恆卓淵眸色深沉,帶着一絲絲的隱痛。
雲湘瀅起初不解,恆卓淵爲何不高興,之後卻是忽然明白過來,恆卓淵恐怕是因着,那些士兵的戰鬥力而憂心。
昔山關歸了漠國,那麼陽安城就是守衛恆朝的第一道防線,軍隊的戰鬥力卻是如此不堪
單憑這些將士,如若漠國興兵,陽安城必定守不住
何況
雲湘瀅握住恆卓淵的手微微用力,恆卓淵回眸看了過來。
雲湘瀅看着周圍歡騰的人羣,低聲說道:“歡歡,我們恐怕必須進入陽安城,弄清楚陽安城內的情況。”
恆卓淵有些不解:“陽安城內雖有瘟疫發生,但是有皇上先前派去的太醫,應該不會釀成大禍。”
“我並非在擔憂這件事。”雲湘瀅搖頭,將先前診治病人時,得到的消息,快速的說了一遍。
當雲湘瀅說完,恆卓淵的神情當即凝重起來。顯然,雲湘瀅能想到的事情,恆卓淵也想到了。
兩個人對望,最後由雲湘瀅說道:“歡歡,想必你也想到了吧瘟疫或許是突發的,但是漠國人有意不顧恆朝百姓的生死,讓瘟疫在百姓中蔓延。其後”
恆卓淵緩緩接過話茬:“這些難民能夠逃出來,其實是他們故意放出來的,目的恐怕就是陽安城”
雲湘瀅點點頭,神情凝重,若果真如此,陽安城危矣
而就在此時,恆卓淵微微搖了搖頭,說:“香湘不必太過焦急。”
雲湘瀅疑惑挑眉。
“漠國的確是有心算無心,想要謀奪陽安城。不過,皇上出人意料的派遣張青良前來,應該是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否則,陽安城此時或許已經易主”
雲湘瀅轉念一想,也頓時明白過來。
張青良來陽安城之後,收繳了蔡康升手中的兵權,無論蔡康升有無叛國之心,手中沒有兵權,蔡康升能做的就很少了。
而且,此時蔡康升爲爭奪兵權,與張青良對上了,無暇顧及漠國這邊,自然就是打斷了漠國的部署。
“不過,”恆卓淵沉吟了一下,說道:“雖然漠國部署被打斷,但是如你所言,我們依舊需要儘快進城。”
“嗯。”雲湘瀅應了一聲,“只是這些人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我們不能不管。”
“這是自然。”
恆卓淵應承的痛快,有些話,卻是沒有說出來。
不說本就是他,亦或者說是恆朝皇室,對不起這些來自昔山關的百姓,只說雲湘瀅曾經對他們說過,我們是來救他們的,恆卓淵就不可能棄他們於不顧
他不能讓雲湘瀅失信於人
恰好在此時,紫星帶着那名被抓的將領,來到了他們面前,莫丘等人也跟在後面。
莫丘上來就先抱拳連聲道謝,然後又看向雲湘瀅,同樣謝道:“多謝公子出手救治我等兩位公子對我們的救命之恩,莫丘感激不盡,如若公子有用的上我的地方,我必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雲湘瀅微微擺手,表示不用如此客氣,目光有些好奇的看向被抓的那名將領。
莫丘自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面上卻是顯出些微猶豫來。
遲疑了一下,莫丘還是說道:“公子,此人是貴屬下所抓,按理說我不該多言。可我依舊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公子可否聽我一言”
“你說。”
“我想請求公子,留他一條性命。”
“噢”恆卓淵的目光,在莫丘與那名將領身上,打量了一番,“這是爲何”
莫丘臉色中帶着一點羞慚,不過還是解釋道:“此人雖然奉命,屢次來圍剿於我們,但其實並未對我們趕盡殺絕,幾乎每一次都是做做樣子罷了。”
聞言,雲湘瀅微微挑眉:“做做樣子旁人可不是如此認爲的。”
“旁人”莫丘略有些茫然,顯然不明白,雲湘瀅口中的旁人,究竟是指什麼人。
“喏。”雲湘瀅伸手一指,剛剛當先從病患中衝出去的那個男人。
莫丘一看,頓時無奈嘆息。
然後,莫丘看着那個男人,樂呵呵的又回了那邊的山坳,這纔開口說道:“季彪人如其名,不愛動腦筋,看事情往往只看表面。”
餘下的話,莫丘沒有說出來。只是在場衆人,卻是已然明白過來。
若是官兵真心要圍剿他們,他們怎能安安穩穩的留在這裏
聽到這裏,雲湘瀅心中微微一動。
既然,這名將領乃至其麾下士兵,都對這些百姓網開一面,那麼,或許恆卓淵之前所擔憂的,軍隊的戰鬥力問題,是並不存在的
恆卓淵自然也想到了這裏,神情輕鬆了幾分。
見莫丘雖有些羞於提出這樣的建議,但還是一臉的殷切,恆卓淵轉眸看向了,那名被紫星面衝下,扔在地上的將領,說道:“我本就無意取他性命。”
莫丘聞言,頓時大喜:“多謝公子”
莫丘道過謝,伸手去將那名將領翻轉過來,揚聲招呼人,要把他擡到一旁去。
除了雲湘瀅,幾乎沒有人留意到,當那名將領翻轉過來,顯露出樣貌之時,恆卓淵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不過,也只是那麼一下。
之後,恆卓淵就若無其事的對紫星,吩咐了幾句話,紫星應聲而去。
待周圍無人之後,雲湘瀅問道:“歡歡認識他”
恆卓淵正要邁出去的腳步微頓,他沒有想到,雲湘瀅竟是如此的敏銳。
“他曾經也算是我的麾下。只不過,他一直是昔山關的守將,我駐守昔山關後,他被調到了陽安城。”
“一直是”雲湘瀅留意到了恆卓淵用的這個詞。
恆卓淵點點頭:“一直是。他叫李健義,而李家世代都是昔山關守將。”
“原來如此,難怪”
難怪,李健義會對這些從昔山關,逃出來的百姓手下留情。
原來,昔山關原本是李家守護的地方。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莫丘應當是認得李健義的,莫丘卻並沒有對他們,說出這其中的緣由。
恐怕,莫丘對他們,其實是尚存疑心的,並不能完全相信他們。
儘管,他們救了許多人的性命。
只是轉念一想,也在情理當中。若莫丘連這點警惕之心都沒有,就輕易相信了他們,也不能帶着這麼多人活下去。
想到這裏,雲湘瀅猛然察覺,她似乎遺漏了一個人。
趙圖去了何處
雲湘瀅的目光,在恆卓淵身上轉了一圈,開口問道:“你把趙圖弄去了哪裏”
聞言,恆卓淵居然就笑了:“你怎知不是我把他殺了”
雲湘瀅搖搖頭:“你不會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殺了趙圖,倒是乾脆。
可是,當初莫丘能夠以他自身,來換取趙圖的平安,那就說明,趙圖在這羣人中,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若恆卓淵殺了他,必然會引起這羣人的惱怒,甚至是反抗之心。
這樣的事,恆卓淵不可能想不透,怎麼可能去做
既然如此,而趙圖又沒出來搗亂,自然是恆卓淵使了手段,把他給關在了某處,使他無法出現。
恆卓淵也不解釋,只輕輕指了指,剛剛被人擡走的李健義。
雲湘瀅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一點兒軟骨散而已。
想到那個裝腔作勢的趙圖,正躺在某處,一動都不能動,心裏不知氣成什麼模樣,雲湘瀅就笑了起來。
是夜,灰林領着人尋了過來。
與此同時,灰林帶來了一批藥材,以及一些糧食和衣物。
這些難民,頓時比之前俘獲李健義的時候,還要歡欣鼓舞,幾乎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就連之前那些,患了瘟疫的人,也一改先前的死氣沉沉,紛紛坐起身來,向外張望着。
那個季彪,更是高興的連連以拳擊掌,一副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模樣。
雲湘瀅問了灰林,這才得知,原來在剛剛得知瘟疫的消息後,恆卓淵命人收攏的藥材等物,早已運到了陽安城附近。
這也就是灰林能這麼快,將藥材等物送過來的原因。
有了藥材,雲湘瀅才能全力施展醫術,頓時忙的如陀螺一般,她身邊的冷玉更是如此。
柱子與季彪見狀,跟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忙的不亦樂乎。
而此時此刻,紫星在恆卓淵耳邊,低聲稟報了些什麼,恆卓淵聞言,當即目光如電的射向了莫丘,其中隱含風雪般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