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雲湘瀅說出接旨的話來,就聽身旁的恆卓淵,驀然間發出一聲,似是呻吟又似嘆息的急促聲音來,緊接着他身子一歪,徑直往地上倒去
雲湘瀅心中一緊,顧不得其他,身形一轉就扶住了,差點摔在地上的恆卓淵。
在恆卓淵倒下的時候,她本是的確有些慌了的。她不知道恆卓淵,究竟是怎麼了。
可是,就在她想要開口喊人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扶住恆卓淵的手,被不輕不重的捏了三下
雲湘瀅微微一怔,下意識的轉眸去看,低垂着頭好似是昏迷了的恆卓淵,卻驚見他趁人不注意,衝着她眨了眨眼睛。
雲湘瀅也跟着眨了眨眼睛,繼而猛然反應過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恆卓淵應當是什麼事也沒有,他這麼做,只是因爲他料定,她不想進宮給沈貴妃診治,而是想陪在爺爺身旁
雲湘瀅心中有數,其他人卻並不知實情,尤其是雲老太爺急聲問道:“瀅兒,璟王殿下這是怎麼了可要緊快,快扶殿下進屋”
見狀,傳旨公公也是一愣。畢竟誰也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
要斥責璟王妃,竟敢不接皇上的旨意吧人家卻是因着璟王殿下暈厥
璟王殿下那是什麼人當今皇上的弟弟,親王之尊世人誰人不知,皇上那是極爲寵信璟王殿下的。
可聖旨上讓璟王妃去醫治的人,是皇上的寵妃沈貴妃
沈貴妃自己得寵不說,其生下的二皇子興王、三皇子平王,也同樣極得皇上看重。
這兩頭他都得罪不起啊。
傳旨公公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而在這時,清寒上前一步,伸手一託,就將傳旨公公給架着,架到了一旁去。
“張公公借一步說話。您看,如今殿下舊疾突發,以致昏迷不醒。而殿下的情況,王妃是最爲熟悉的。恐怕王妃一時半刻,都離不了殿下身邊。”清寒一邊說着,一邊悄悄的塞了一個荷包給那張公公。
張公公捏了捏荷包,心下滿意,卻依舊爲難的說道:“清寒大人吶,並非雜家爲難璟王妃,實在是這是聖上的旨意。若是璟王妃不進宮,豈非抗旨不遵”
“張公公說的哪裏話聖上雖然明旨宣召璟王妃進宮,爲貴妃娘娘診治。但是,並未說時限,不是嗎再說了,皇上對殿下有多重視,那是世人皆知的。如果皇上得知殿下昏迷,說不得還得把宮裏的太醫,全都給派過來。”
張公公聽了清寒的話,仔細一想,也的確是那麼回事。
而且,私心裏張公公也覺得,璟王殿下這都昏迷了,而沈貴妃疼了快一個月了,也沒什麼事,自然還是璟王這邊,更嚴重一些。說不得,就算璟王妃進了宮,皇上還得把璟王妃,連同宮裏的太醫,一起給送回來呢。
於是,張公公點了點頭,將聖旨交給了清寒,口中說道:“那行吧。雜家這就回宮,向皇上稟明此事。”
“多謝公公”清寒拱手,客客氣氣的將他送了出去。
清寒這邊打發走了張公公,那邊衆人也把恆卓淵給送到了房間裏。
雲湘瀅裝模作樣的給恆卓淵診脈,又藉口要給恆卓淵施針,將衆人給攆了出去。
一直閉着眼睛的恆卓淵,這才悄悄睜開眼睛,衝着雲湘瀅笑了笑。
雲湘瀅橫了他一眼,因爲生怕被旁人聽到,雲湘瀅便趴在他耳邊說道:“你吶,怎麼能裝病啊看把爺爺給急的”
恆卓淵伸手攬住雲湘瀅,也同樣低聲說道:“好,嚇到了爺爺,是我的錯。等之後,我好好給爺爺陪個不是,好不好”
聞言,反倒是雲湘瀅有些不好意思了。恆卓淵這麼做,還不全都是爲了她她還責怪恆卓淵,確實有些過分了。
雲湘瀅抿了抿脣,準備想恆卓淵道歉。
而恆卓淵似乎是料到了,雲湘瀅的想法,在雲湘瀅耳邊偷了個香,然後聲音微帶沙啞的說:“香湘什麼也不用說。只要你幫我,在爺爺面前,多說幾句好話就好了。”
雲湘瀅臉頰一紅,正要說什麼,卻聽一陣腳步聲,伴隨着江守望的聲音一同傳來:“小師妹,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恆卓淵的手,急速收了回去,早已恢復成了先前暈厥時的模樣,但是雲湘瀅面龐上的紅霞,卻不可能一下子褪去,江守望就疑惑的住了嘴。
江守望快步走過來,看了看恆卓淵,又看了看雲湘瀅,問道:“小師妹,你這是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病了嗎”
說着,江守望伸手,想要摸一摸雲湘瀅的額頭,卻被雲湘瀅輕輕往後一退,而避了開來。
“江師兄,我沒事。”雲湘瀅解釋道。
而江守望默默的收回了手,輕聲說:“小師妹,這是與師兄生分了。”
“是啊”江守望似是有所感嘆,“終究是男女有別,師兄明白了。他”
見江守望看向了恆卓淵,雲湘瀅連忙說:“他也沒事。不是,是我剛剛已經給他施了針,他暫時沒什麼事,且等他慢慢醒過來就好。”
“是嗎”江守望只覺得雲湘瀅怪怪的。
他剛剛不過是與雲老太爺等人,在外面說了幾句話,雲湘瀅就說已經施過針了兩人師出同門,施針速度如何,他怎會不清楚。
恐怕小師妹,是有什麼事瞞着他吧
如此想着,江守望就多看了恆卓淵幾眼。而云湘瀅立即往牀前站了站,遮擋住了牀上的恆卓淵,這讓江守望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雲湘瀅,點了點頭,說:“沒事就好。你照顧他吧,我去與雲老太爺說一聲,讓他不要太過擔心。”
“好,多謝江師兄。”
江守望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再說什麼,就徑直走了出去。
雲湘瀅輕輕呼出一口氣,有些惱怒的伸手,輕掐了恆卓淵手臂一下。
恆卓淵就順勢握住雲湘瀅的手,道:“害你跟着說謊,都是我的錯。只要你不生氣,怎麼罰我都成。好不好”
聽恆卓淵如此溫柔,甚至有些低聲下氣的哄着她,雲湘瀅頓時又不好意思起來,伸手幫恆卓淵揉了揉,她剛剛掐的地方。
其實,她也沒用什麼力氣,不過是羞惱之下,作勢掐了一下而已。
看着躺在牀上,笑的輕柔且溫暖的恆卓淵,雲湘瀅心道:若非親眼所見,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原本冷冽如刀鋒般的璟王殿下,會有如此溫柔多情的一面
雲湘瀅並不知道,江守望究竟是如何與雲老太爺說的。
總之,當她再次面對爺爺的時候,她能明顯的感覺到,爺爺雖然表面上,一如之前那般焦急,實際上卻已經安穩了下來。
雲湘瀅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愧對爺爺。趁着雲興文離開的時候,雲湘瀅還是低聲,跟爺爺解釋了一下。而爺爺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沒有責備,有的只是長輩,對晚輩的寵溺。
雲湘瀅瞬間紅了眼眶,腦袋趴在雲老太爺膝上,好一會兒都沒有起來,也就沒有看到,雲老太爺看着她的時候,也同樣是紅了眼眶。
而此時此刻,皇宮中的傾蘭宮裏。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沈貴妃不敢置信的,瞪着她的大宮女素月。
素月垂着頭,低聲稟道:“張公公的確是這麼說的。皇上得知璟王舊疾復發,以致昏迷不醒,就沒有計較璟王妃,抗旨不遵之事,還派了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前往文陽侯府,爲璟王診治。”
“所有的太醫”沈貴妃再次追問了一句。要知道,剛剛她還藉口頭痛症發作,往蒼正帝那裏送了信。
“是,太醫院當值的所有太醫。還有”素月遲疑道。
“還有什麼說”
“還送去了不少珍貴藥材包括、包括”素月越說越猶豫,到最後磕磕絆絆的說不下去了。
“給本宮說清楚,包括什麼”沈貴妃眉毛倒豎,“你要是說不清楚,就永遠也不用再說了”
聞言,素月“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頭道:“娘娘饒命奴婢這就說。皇上命人送去的藥材裏,包括娘娘昨日夜裏,剛剛和皇上求過的青玄火靈芝。”
青玄火靈芝幾個字,狠狠的砸在沈貴妃的心上,令她的臉色瞬間煞白,不見半絲血色
青玄火靈芝,別國剛剛進貢過來的,據聞可使人容顏常駐,永葆青春
她昨日夜裏,是費了多大的功夫,才哄得蒼正帝鬆口,要將這青玄火靈芝給她。
如今卻
“娘娘”素月有些擔心的喚道。
“滾,滾都給本宮滾出去”沈貴妃彷彿陷入了瘋狂一般,厲聲呵斥着。
素月不敢再勸,只得爬起身來,快速的退了出去。
吳嬤嬤不知從何處回來,急的滿頭都是汗,見素月蒼白着臉,狼狽的從屋裏出來,連忙上前詢問了素月一番。
當得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之後,吳嬤嬤嘆息了一聲,推開門走了進去。
誰也不知道,吳嬤嬤究竟與沈貴妃說了什麼。素月也只知道,先前還能聽到,沈貴妃似是不悅的聲音,後來慢慢就沒了聲音。再後來沈貴妃心平氣和,甚至是帶着喜悅的,吩咐人去往了興王府。
而沈貴妃自己,則是施了淡淡的脂粉,去求見了蒼正帝。
據聞,蒼正帝也很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