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警醒的恆卓淵,猛地從睡眠中驚醒。
是有人在窗外,輕輕的敲了幾下。
兩短兩長,重複兩次,這是有十萬火急情況的訊號。
他微微偏了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睡得不是很安穩的雲湘瀅,靜靜的待了一會兒。
然後,恆卓淵輕手輕腳的起身,披了衣袍來到窗前,打開窗子,就見清寒神情凝重至極的站在那裏。
“出什麼事了”恆卓淵壓低聲音問。
清寒也同樣壓低了聲音,回答:“殿下,雲老太爺身邊的雲康說,老太爺不好了,恐怕”
恆卓淵一聽,面色一沉,直接從窗子跳了出去,幾下縱躍就來到了院子裏。
雲康滿面淚水的跪在那裏,一見恆卓淵,當即磕頭道:“璟王殿下,老太爺老太爺不行了他想見姑娘最後一面。”
情急之下,雲康忘記稱呼雲湘瀅爲王妃,而是用回了以前的稱呼。
恆卓淵一把將他提了起來,問道:“怎麼會忽然就不行了告訴本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恆卓淵的逼問,雲康直接哭了出來:“老太爺從林老那裏,拿了一種藥,能把老太爺的病情,完全的隱藏起來可是、可是,當藥丸喫光的時候,就回天乏術了”
恆卓淵氣惱的,將雲康扔回地上,轉頭就走。
雲康哭道:“殿下、殿下,求求您,讓姑娘見見老太爺吧。老太爺心心念唸的都是姑娘啊”
恆卓淵沒有回頭,清寒上前,把雲康扶了起來,說:“殿下定然是回去請王妃了,你別喊了。”
清寒說的沒錯,恆卓淵急匆匆的回房間,就是去喊雲湘瀅了。
他知道雲老太爺,在雲湘瀅心中究竟有多重,他又怎麼可能忍心,不讓雲湘瀅見雲老太爺,最後一面呢
“香湘,香湘”恆卓淵看着雲湘瀅,心疼的在她耳邊輕聲喚了幾聲。
雲湘瀅睜開眼睛,看着恆卓淵好一會兒,纔出聲問道:“歡歡怎麼了”
恆卓淵張了張嘴,不知該怎麼說,便輕聲哄着雲湘瀅,道:“來,香湘,起來穿好衣服。”
雲湘瀅尚且有些迷糊,也沒有多問,就按照恆卓淵說的去做了。
及至穿好了衣服,恆卓淵又拿了一件披風,給她披在身上,雲湘瀅纔有些疑惑的問:“歡歡,我們是要去哪裏嗎”
“嗯。”恆卓淵沉沉的應了一聲。
雲湘瀅還要再問,恆卓淵一把攬住她,用上了輕功,帶着她來到了茗書院。
而當雲湘瀅站穩,看清自己身處茗書院之時,心中不禁“咯噔”一聲
難道
雲湘瀅邁步,就要往裏跑去,手腕卻被恆卓淵握住。
雲湘瀅回頭看去,就見恆卓淵眼神沉肅,無比凝重的說:“香湘,你要記得,無論何時,你還有我在你身邊。記住了嗎”
聞言,雲湘瀅極速跳動的心,猛地就有了一瞬的停滯
她緩緩、緩緩的點了頭,然後深吸一口氣,轉回頭,伸手推開了雲老太爺的房間門。
雲老太爺躺在牀上,面色一旁蒼白,胸膛的起伏都很輕,不注意去看,就好似沒有了聲息一般。
“爺爺”雲湘瀅生怕驚擾了他似的,輕聲喚了一聲。
聞聲,牀上的雲老太爺,身子微微一震,然後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雲湘瀅。
“瀅兒,你來了。”雲老太爺的聲音很平靜,“來,到爺爺身邊來。”
只是,剛剛說完這句話,就有鮮血順着雲老太爺的嘴角,緩緩流淌了出來
雲湘瀅猛地睜大了眼睛,一下子撲了過去:“爺爺,爺爺,您怎麼了您怎麼了不怕、不怕瀅兒瀅兒給您診脈瀅兒瀅兒會治好您的”
雲湘瀅語無倫次的說着,眼淚也是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兩隻手,一前一後,落在了雲湘瀅,有些顫抖的手上。
雲湘瀅幾乎是眼神絕望的,順着其中一隻手,看向了恆卓淵,紅着眼睛,低聲喝道:“放開”
恆卓淵沉默着,緩緩收回了手。
“瀅兒”雲老太爺的聲音,依舊很輕,“爺爺的身體,爺爺自己知道,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不會的不會的爺爺瀅兒會醫術,瀅兒的醫術很高的”
雲老太爺搖了搖頭:“現在就算是大羅神仙在,也救不了爺爺了。瀅兒,你不要傷心,聽爺爺給你說。”
“不我不要”雲湘瀅拼命的搖着頭,手指明明顫抖的不行,卻仍然拿出了銀針。
用力的眨掉眼淚,雲湘瀅努力的讓自己,能夠看清眼前的雲老太爺,以便給他施針。
雲老太爺擡手,握住了雲湘瀅的銀針,再次搖了搖頭,只是與此同時,他的嘴角又涌出了鮮血來,氣息也頓時微弱起來。
在這一瞬,她不是什麼大夫,她只是一個無助的孫女兒
恆卓淵上前一步,將雲老太爺扶起來,手掌抵在他的背心處,內力緩緩傾吐而出。
不知何時趕了回來的雲康,見了此種情形,頓時跪倒在牀邊,一邊給雲湘瀅磕頭,一邊哭道:“姑娘,您就聽老太爺說說話吧老太爺老太爺撐了這麼久,就是放心不下您啊”
而有了恆卓淵內力的支撐,雲老太爺稍稍緩過一口氣來。
他看着雲湘瀅微微一笑,說:“瀅兒,你知道嗎這幾天,爺爺時常夢到,瀅兒還小的時候。還有你娘剛剛嫁給你爹的時候。你爹那個臭小子咳咳”
喘息了幾聲,雲老太爺的手擡起來,伸向了雲湘瀅,雲湘瀅連忙伸手握住,卻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雲康,你你出去守着,不要不要讓任何人接近這裏”雲老太爺吩咐雲康。
雲康磕了一個頭,起身走了出去。
恆卓淵也看了一眼,跟來的清寒,道:“清寒,你也去守着,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殿下”清寒當即應聲而去,連同一直隱在暗處的墨衣等人,也跟着退了出去,將整間屋子,守了個嚴嚴實實
“瀅兒還有無歡。”雲老太爺反手,拉住恆卓淵,不讓他繼續,給他灌輸內力。
“你們好好聽爺爺說。先帝先帝對皇上早有戒心”
只此一句話,雲湘瀅與恆卓淵兩人的神情,便不約而同的凝重起來。
只聽雲老太爺斷斷續續的說道:“先帝在辭世前,曾經、曾經將一塊九龍玉佩,送到了爺爺這裏。”
“九龍玉佩”恆卓淵皺眉。
一般皇子用的是蟠龍玉佩,九龍玉佩好像他也沒有見過。
雲老太爺點頭:“現在那塊九龍玉佩,應該還在還在瀅兒你那兒。”
雲湘瀅詫異的眨了眨眼睛,她從未見過什麼九龍玉佩。
雲老太爺的目光,落在了雲湘瀅頸間,說道:“那九龍玉佩很小,爺爺便將、將它包在了裏面。”
雲湘瀅猛然醒悟過來,急急伸手,摘下了她一直,戴在頸間的墜子,其下還有她師傅,鑲上去的避毒珠。
雲老太爺緩緩點了點頭:“就是這個。”
這時,恆卓淵忽然說道:“爺爺,皇上一直在找的,就是它,是不是”
“是。皇上一直想要得到的,就是這塊九龍玉佩。”雲老太爺的目光,挪向了恆卓淵,“確切的說皇上想要得到的,是這塊九龍玉佩背後,所代表的三百血龍衛”
“三百血龍衛”恆卓淵神情一震。
“是,三百血龍衛。”雲老太爺閉了一下眼睛,似是在積攢力氣。
他再開口的時候,話語就順暢了許多:“血龍衛是自恆朝開國以來,每一代皇帝,才能操控的頂級侍衛。他們不是軍隊,卻勝卻千軍萬馬。沒有血龍衛的護衛,皇上便稱不上是真正的皇上。血龍衛的能量,足以推翻當今皇上的龍椅。”
雲湘瀅與恆卓淵兩人,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
原來,這就是傳言中,此物失去主人,必會反噬的原因
沒有得到血龍衛,便沒有得到真正的認可;沒有血龍衛,蒼正帝的龍椅,都難以坐安穩,這如何能不讓,蒼正帝日夜揪心,心心念唸的,一直想要得到此物
“可是先帝不是冷待爺爺很久了嗎怎麼會”雲湘瀅疑惑。
雲老太爺微微搖頭:“先帝冷待爺爺,都只是表面上的。何況,先帝的想法,也沒有人能真正的弄清楚。”
沒有人能看懂先帝的想法。只是蒼正帝畢竟是他的兒子,或許是看懂了一部分的。
否則,蒼正帝怎會,在人人均道,先帝不待見雲老太爺的情況下,依舊堅持認爲,這件物什的下落,會與雲老太爺有關這麼多年,蒼正帝都鍥而不捨的,要從雲老太爺這裏拿到此物
“爺爺”恆卓淵被雲老太爺握住了一隻手,無法跪到地上去,便單膝跪在牀上,緊緊的支撐着他的身體。
雲老太爺便笑了笑,說:“無歡,你是個好孩子,無需自責。爺爺這麼做,只是爲了報答,先帝的知遇與重用之恩,與你無關。”
無關
怎會無關啊
說起來,真正與這件事無關的,應該是雲老太爺纔是,他完全可以做到袖手旁觀
恆卓淵也微微紅了眼睛。
雲老太爺喘息了一下,微微抓緊了雲湘瀅的手,說:“瀅兒你爹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