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湘你剛剛說什麼”
雲湘瀅的聲音,實在太過低啞,以致於就連恆卓淵都沒有聽清楚,她說的究竟是什麼。
雲湘瀅微微擡眸,又重複了一遍:“還有你。”
“爺爺不止我這一個親人,還有你。”雲湘瀅緩緩說着,眼睛裏閃爍着光芒。
恆卓淵點頭道:“對,還有我所以,現在你去用一些東西,然後好好休息一下,這裏由我來守着。”
說着,恆卓淵就不由分說的,將雲湘瀅扶了起來,交到了念柳和冷玉兩人手上。
而他自己則是跪到了,先前雲湘瀅所跪的地方,做着雲湘瀅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
雲湘瀅淚光閃爍的看着他,看着他神情凝肅,一絲不苟的跪在那裏
輕輕抽了抽鼻子,雲湘瀅最終還是聽了恆卓淵的話,去用了膳。
儘管,她根本一點胃口都沒有,但她還是強逼着自己往下喫。
歡歡說的對,她不能讓自己倒下,爺爺不會希望看到的,她不能讓爺爺去的不安心
念柳與冷玉兩人,在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當她們看到,雲湘瀅用了一碗素面之後,頓了頓又拿起了,一碟點心的時候,兩人不禁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
遲疑了一下,冷玉上前,伸手將那碟點心,從雲湘瀅面前拿了開來。
而念柳更是直接,一把將雲湘瀅正要塞進口裏的點心,給搶了過來
“王妃,您不能再吃了”念柳急道。
雲湘瀅沒有看她們,只是伸手,又去拿另外一碟點心:“不我得多喫一點,要不然爺爺會不安心的”
“王妃”念柳抓住雲湘瀅,塞東西進嘴的手,帶了哭腔說:“您平時只是,一小碗的飯量啊您再喫下去,會撐壞了的”
雲湘瀅頓了頓,放下了手中的點心,彷彿這纔回過神來一般。
“原來我已經喫飽了啊”雲湘瀅神情微微有些恍惚的說。
“嗯,是的王妃,您已經喫飽了。”念柳小心的接茬往下說着。
雲湘瀅沒有說話,在那裏坐了一會兒,然後忽然站起身來,還因爲起身太急,而身子微微晃了晃。
嚇得念柳和冷玉兩人,連忙伸手扶住她。
“王妃,您要做什麼,吩咐奴婢去做,好不好”念柳問着。
雲湘瀅搖了搖頭:“不行啊我都答應爺爺,也答應歡歡了,要好好的。我已經用了膳,現在該去休息了,誰也代替不了的。”
聽了這話,念柳兩人才鬆了一口氣,還以爲王妃要做什麼呢,原來是要去休息。
她們便伺候雲湘瀅洗漱、休息。
接下來的幾天,雲湘瀅都特別的聽話,讓她用膳,她便用膳;讓她休息,她就乖乖的去休息。
只是,念柳和冷玉兩人的心裏,卻是越來越沒有底。
“殿下”念柳忐忑不安的看着,守靈的恆卓淵。
恆卓淵微微轉頭:“嗯王妃休息了”
“是,王妃已經休息了。”念柳連忙回答,“只是”
“只是什麼”恆卓淵的聲音,立即冰冷了幾分。
念柳咬了咬牙,說:“殿下,奴婢覺得王妃的情況,有些不太對王妃用膳的時候,好像不知飢飽,奴婢若是不看着點,王妃就會把自己撐壞。還有”
恆卓淵一擺手:“你不必說了,本王都知道。”
“殿、殿下知道”念柳詫異到結巴起來。
恆卓淵沉默了。
他怎麼會不知道
平時守靈的時候,他與雲湘瀅在一起,只有晚上雲湘瀅去休息的時候,兩個人才會分開。
雲湘瀅是什麼樣的狀態,他怎會看不到
“你們多看顧着王妃一些。”恆卓淵最終,只如此吩咐道。
見恆卓淵根本沒有,一絲要解釋的意思,念柳無奈只得應是,然後退了出去。
恆卓淵擡眸,看着雲老太爺的靈位。
許久之後,恆卓淵開口,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對人傾訴一般,說道:“二寶剛走了,爺爺您也離開了香湘,香湘真的很傷心爺爺,香湘只是不想讓您、讓我擔心,這才強迫自己喫東西、休息。”
“其實,她一點胃口都沒有,甚至到了不知飢飽的程度。恐怕,此時躺在牀上的她,也不一定能睡得着她只是想表現的正常一點,不讓我擔心,對嗎”
恆卓淵垂眸,添了一些紙錢進火盆裏。
“爺爺,無歡一向不信神佛,只是您最心疼香湘了,如果您在天有靈,請保佑香湘,讓她能儘快,從失去您的打擊中走出來好嗎”
“好”一道嘶啞而顫抖的聲音,從恆卓淵身後傳來。
“香湘,你怎麼又起來了”恆卓淵驚道,起身往雲湘瀅走去,“可是睡的不好”
他應該有吩咐念柳,在房間裏點上安神香的。
沒等他走過去,雲湘瀅便走向了他,並且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然後,不等恆卓淵反應過來,雲湘瀅鬆開了手,卻抱住了他的腰,投進了他的懷抱裏。
“我說好,你聽到了嗎”雲湘瀅埋首在恆卓淵胸前,所以聲音有些悶悶的。
這個男人啊,明明不用做到這樣的地步的,爲了她卻甘願日日夜夜,給爺爺守靈;擔心她,卻根本忘記了,他自己也不是鐵打的啊
他如此待她,好到甚至有一些卑微,她怎麼能繼續,沉溺於自己的悲傷之中,而無視他的付出,他的一片心意呢
恆卓淵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雲湘瀅的這一聲好,究竟是什麼意思,不由得微微彎了彎脣角。
“嗯,香湘說的,我聽到了,也記下了。”恆卓淵擡手撫了撫雲湘瀅的頭髮。
雲湘瀅點了點頭,只不過這舉動,像是在恆卓淵胸膛上蹭了蹭似的。
布料摩擦在面頰上的觸感,讓雲湘瀅猛然醒悟過來,她究竟做了什麼,不由得“啊”的低呼一聲,連忙放開了,抱着恆卓淵的手,又一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恆卓淵彎起的脣角,弧度微微加深,垂眸故作沒有看到,雲湘瀅緋紅的面龐,拉着她一起回到了,他先前跪着的地方。
“香湘,明日爺爺就要入土爲安了,你是不是有許多話,要對爺爺說”恆卓淵問道。
雲湘瀅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想最後,再陪爺爺待會兒而已。”
她只是想再和爺爺待會兒,卻無意間聽到了男人的祈求,看到了他令人心疼的一幕。
雲湘瀅那顆,自從爺爺去世,就異常冰冷的心,忽然就暖了起來。
她還有他啊
轉眸看了看恆卓淵,雲湘瀅淡淡的笑了一下,不再言語。
只是她的神情,已然有所好轉,不再似之前那般,如同行屍走肉似的。
恆卓淵這些天,一直提着的心,稍稍鬆弛了一些。
直到雲老太爺入土爲安,見雲湘瀅雖然還是落了淚,卻沒有太過哀慟,恆卓淵的心,纔算是徹底迴歸原位。
“殿下,雲康按照雲老太爺生前的吩咐,送了這個瓷瓶過來。”清寒將瓷瓶放在桌上,“隨後,雲康便離開了。”
“離開他去了何處”恆卓淵不由得皺眉。
清寒回道:“他說,他要守着雲老太爺的墳墓。”
恆卓淵沉默了一下,道:“讓人多照看着雲康一些。”
“屬下明白。”
恆卓淵伸手拿起桌上的瓷瓶,拔下了塞子,只嗅聞了一下,神情就微微起了變化。
見狀,清寒不禁問道:“殿下,怎麼了可是這瓷瓶裏的東西,有什麼不妥”
恆卓淵緩緩搖了搖頭:“並無不妥。只是,這裏裝的是一粒雪絨丸。”
“雪絨丸”清寒驚詫莫名,“怎麼會”
當初,雲老太爺被救出來之時,恆卓淵送了一粒雪絨丸過去,這件事清寒是知道的。
那粒雪絨丸,是恆卓淵手中,唯一的一粒,也是這世上僅存的一粒。
怎麼會還有一粒難道
清寒猛然想到一個可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難道,當初雲老太爺,根本沒有服下那粒雪絨丸”
恆卓淵皺眉。
或許,這才能解釋,爲何雲湘瀅明明,做了無數努力,一直在給雲老太爺調養身子。而云老太爺的身體,卻垮的如此迅速,短短几個月,就到了藥石無罔,最終吐血而亡的地步
重新塞好了瓷瓶,恆卓淵放在手心裏把玩着,略微有些沉吟。
他不知是不是,該告訴雲湘瀅這件事。
雖然,雲湘瀅現在恢復了往日的模樣,但是他不敢賭。
他擔心,如果雲湘瀅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太過內疚,再次沉湎於悲傷之中,而不可自拔。
那樣狀態下的雲湘瀅,着實令他心疼。
最終,恆卓淵將瓷瓶,收進了暗格當中。他決定再等等,等過一段時間,再和雲湘瀅說。
而清寒遲疑了一下,說道:“殿下,雲博遠妄圖在雲老太爺,葬禮的時候搞破壞,屬下擅自做主,把他敲暈了,扔回他的侍郎府去了。”清寒稟報道。
恆卓淵冷笑一聲:“此等對自己親生父親,屢次下毒手的,畜生不如的東西,清寒你太過心慈手軟了”
說到這裏,恆卓淵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擊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