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那錦盒裏,有一樣物什,被一層薄紗包裹着,透出幽幽的藍光,隱約可見龍形,且還不止一條龍
這是
九龍玉佩
蒼正帝連忙伸手去拿,忽然又想起恆卓淵還在這裏,他急忙穩住,並沒有將那樣東西拿出錦盒之外,只是捏起那薄紗,輕輕的抖了抖。
就見一塊雕刻滿飛龍的玉佩,赫然出現在蒼正帝眼前。
果然是九龍玉佩
蒼正帝壓下狂跳的心,將人偶拿了出來,扔到了內侍手中。隨後,他將錦盒蓋上,狀似隨意的放在了一旁,卻拿手指輕輕的壓着那錦盒。
鼻端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愈發淡了起來,卻遲遲不肯散去。
蒼正帝忽然就想起來,先前那個毒發身亡的喬平,似乎曾經呢喃過一句,“梧桐花香持久不散”。
蒼正帝的目光,先是落在錦盒上,繼而挪到了內侍手中的人偶上,最後落在了沈貴妃身上。
“貴妃,你不是一向喜愛蘭花,今日怎麼換了薰香啊”
蒼正帝這個問題一問出來,沈貴妃頓時有些傻眼。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不是在問人偶的事情嗎怎麼突然問她用的薰香了
不過,沈貴妃不明白,以頭抵地的興王,卻是瞬間臉色驟變
他是一直在御書房的,自然記得喬平臨死之言,也記得劉曹說過,他手上沾染了梧桐花香。
而此時此刻,他也終於反應過來,沈貴妃身上,隱約傳來的淡香,竟然就是梧桐花的香味
就如先前,興王想不清楚,他所安排的武功高手,爲何會在傾蘭宮被擒一樣。
同樣的,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興王也想不清楚,明明他根本沒有,向沈貴妃透漏過,任何關於九龍玉佩之事。原本,沈貴妃應該根本不會,接觸九龍玉佩纔對,爲什麼現在
在興王百思不得其解,卻又冥思苦想,要替沈貴妃申辯之際,就聽到蒼正帝聲音幽沉,意味不明的說:“貴妃,到朕身邊來。”
沈貴妃不明所以,卻既不敢抗旨,也不敢站起身來,只得屈辱的膝行過去。
“貴妃”蒼正帝俯身,輕輕嗅聞了幾下,繼而拿起了沈貴妃的右手,“原來,貴妃是換了洗手的花露。嗯”
說到最後一個嗯字,蒼正帝猛然用力,狠狠的捏住了沈貴妃的手。
沈貴妃只覺得,右手上傳來一陣劇痛,骨頭似乎要斷折一般,沈貴妃立即忍不住痛呼一聲:“啊皇上”
“梧桐花貴妃什麼時候,愛上了梧桐花的香味,朕怎麼不知道”蒼正帝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令人不寒而慄。
“父皇,不關母妃的事”
興王急急擡頭,卻已然來不及,只聽“咔”的一聲脆響傳來,蒼正帝竟是生生的,將沈貴妃的右手手腕給折斷了
沈貴妃直接痛暈了過去。
“母妃”興王幾乎被蒼正帝的心狠手辣給驚呆了。
而一旁的恆卓淵,在第一時間就伸手捂住了雲湘瀅的耳朵,看向沈貴妃的目光中,也隱約帶了幾分複雜。
就連恆卓淵也沒有料到,先前那麼多事情,就連詛咒人偶都出現了兩個,蒼正帝雖是暴怒,卻也只是流於表面。沒有想到,只是梧桐花香這一件事,卻讓蒼正帝出手如此狠辣。
不管怎麼說,沈貴妃也是蒼正帝的枕邊人,還未他生養了兩個兒子。
興王看了看暈厥過去的沈貴妃,暗暗咬了咬牙,連連磕頭求道:“父皇,求您繞過母妃,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母妃什麼都不知道啊父皇”
“噢”蒼正帝將沈貴妃的手腕仍開,拿了一方手帕擦拭着,“都是你的錯那你便說說,你究竟錯在何處吧。”
興王眼神微微閃爍,他沉默了一下,然後才緩緩的回答道:“兒臣不該惹父皇生氣,不該私自蓄養兵勇兒臣錯在不該因着父皇的偏愛,而心生惱恨,以至於沒有早一些,察覺吳嬤嬤的嫉恨之心,以至於發生了她行厭勝詛咒的事情。只是,母妃着實無辜,還請父皇饒了母妃吧。”
什麼叫避重就輕,興王這就是
私自蓄養精兵一事,他之前就已承認過,再承認一次,自然也無妨。
其他的更是避實就虛,只擔下了失察的罪名。
而蒼正帝在不知不覺中,果然被興王帶偏了重點。
“朕偏愛”蒼正帝略微有些疑惑,“朕何曾偏愛過就算是偏過,也是朕偏愛於你們母子”
“父皇有”興王擡起頭來,看向了蒼正帝,眼中孺慕之情盡顯,像極了在父親面前爭寵的孩子,“父皇親自指派了授課師傅,親自指定了大皇兄,要學的課業,甚至還親自指點大皇兄的功課兒臣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偏愛,兒臣嫉妒,兒臣就是嫉妒”
“兒臣現在懂了,可是先前父皇不說,兒臣不明白”興王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雲湘瀅微微挑了眉,伸手輕輕揉了揉額頭,眼眸看着恆卓淵。
這皇上的腦子,當真沒有問題
剛剛還因着九龍玉佩一事,陰狠的親手摺斷了沈貴妃的手腕,轉眼就在這和興王,討論起來偏不偏愛的事情來了。
而恆卓淵輕輕拍了拍雲湘瀅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就在這時,傳來劉真人前來覲見的聲音。
當劉真人走進來之後,雲湘瀅一見,頓時就微微怔住了。
年除夕的時候,雲湘瀅是曾經見過劉真人的。
那個時候,劉真人雖是須發皆白,卻也精神矍鑠,很是仙風道骨的樣子。
可是如今再見,劉真人彷彿蒼老了不止十歲,眼神中都透露出一種,悲天憫人的疲憊神情。
雲湘瀅在看劉真人,而劉真人卻彷彿沒有看到,恆卓淵與雲湘瀅二人,也似乎沒有留意到,跪在地上的興王,以及暈厥在那裏的沈貴妃。
劉真人徑自與蒼正帝見禮,然後目光就落在了那兩個人偶上。
當他看到那個上面寫了,不明生辰八字的人偶時,古井無波的神情,頓時微微起了一絲變化。
蒼正帝顯然也留意到了這一點,伸手指了那個人偶,說:“真人可是覺得此人偶,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嗎”
劉真人並不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拿起那人偶,仔細查看了一番。
隨後,劉真人微嘆一口氣,說道:“這個人偶,與普通的厭勝詛咒人偶,略有不同。它並不會使被詛咒之人生病,卻會使被詛咒之人,做出違背本心之事,而被詛咒之人自己,根本不會察覺出來。且,這樣的人偶,給恆朝所帶來的不祥之兆,尤爲嚴重。”
聞言,蒼正帝微微皺眉。
劉真人擡頭看了一眼蒼正帝,問道:“皇上可知這上面的生辰八字,究竟是何人的”
蒼正帝眼中,掠過一抹窘迫與惱怒。他到現在也沒有想起來,這個眼熟的生辰八字,到底是誰的。
而劉真人似乎並未指望着,蒼正帝會回答,他問完之後,就徑自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前些時日裏,成王殿下曾經做出過,意欲擅闖皇上妃嬪宮殿之事。皇上可曾想過,爲何會這樣”
“真人此話何意”蒼正帝眼神陰沉。
自生食人心之事,被當衆揭穿之後,蒼正帝對於劉真人,隱約產生了一種厭煩的情緒,並不似原先那般信任他。
此時,蒼正帝聽他無緣無故,忽然提起成王那個不孝子來,心中頓生惱怒。
劉真人似無所覺,只悲憫的搖頭道:“此時看來,成王之所以會做下那般錯事,完全是因着此詛咒人偶。”
聞言,蒼正帝盯着劉真人半晌,而後出言問道:“真人此話可當真”
劉真人擡眸看了一眼蒼正帝,眼神中的悲憫更勝之前。
他這一眼,將蒼正帝看的怔了怔。
在那一瞬間,蒼正帝只覺得,在劉真人面前,他就彷彿是一個無知小童,被劉真人一眼即看透所有
劉真人收回目光,說道:“這兩個人偶,我都會帶回去妥善處理。無論是皇后娘娘那裏,還是成王殿下那裏,自會擺脫這人偶的詛咒。至於它們所帶來的不祥之兆,我尚需一些時日來化解。”
“如此,便有勞劉真人了。”蒼正帝如此說了一句,目光跟着劉真人的舉動,情不自禁的落在了人偶上。
確切的說,是那個寫着成王生辰八字的人偶。
難怪眼熟,原來是嚴楓那孩子的。
嚴楓那個孩子
蒼正帝的腦海中,忽然就浮現出,成王不爭不搶的模樣來。想起那個時候,成王跪在地上一聲不吭,被打了個半死,眼神卻依舊平靜清澈如初,他的心底,驀然間就生出了一絲絲愧疚和憐惜。
也罷。
既然那孩子是受了詛咒人偶的影響,朕這個做父親的,又怎麼會不原諒,自己的兒子一次呢
想着,對於成王之事,蒼正帝心中已然有了定數。
而興王跪在那裏,眼睜睜的看着,劉真人來了之後,總共說了不過三五句話,便瞬間將成王頭上的罪名,給摘了下去。
成王那個廢物,憑什麼能夠得到,劉真人的另眼相看劉真人居然會替他說話
憑什麼
興王在這一刻,心底恨意滔天。
與此同時,他也隱隱有些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