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殘缺 >第96章 分裂
    春暖花開,冰雪融化。

    雪水順着山脈從峯頂流下,一路上滋潤着已經乾渴了整個冬天的大地。

    在一座山的山腰處,兩個婢女在一條春水裏浣紗。

    婢女一紅一綠穿着薄棉襖,面容姣好,嫣然一副大戶人家出來的派頭。只是神情有一些落寞,好似最近有很多煩心事。

    “夫人最近還折騰嗎?”綠婢女問。

    “這兩天鬧的厲害。”紅婢女回道。

    “她還有什麼不稱心如意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

    “噓,不要瞎說。”紅婢女噓了一聲,還不忘回頭看看有沒有人。

    “你緊張什麼啊,這幾天她要出關了,人都派到裏面伺候了,沒人管我們這兩個洗衣服的丫鬟。”

    “話是這樣說,還是小心點吧。”

    “不用這麼小心,我聽說裏面的人說。”綠婢女把嘴巴湊到紅婢女的耳朵邊上,嘰裏咕嚕幾句。

    紅婢女臉一紅,壓低了聲音:“真的嗎?”

    “我也是聽他們說的,好像是真的。”兩個婢女曖昧的相視一下,格格的笑了起來。

    “小紅,小綠,衣服洗紅了沒有?”岸上有一箇中年模樣的嬤嬤朝着她們叫。

    “哎,”小綠忙着答應,“李嬤嬤,已經好了。”說完和小紅兩個人擡着大盆,一步一個臺階的上來。

    經過李嬤嬤邊上,李嬤嬤伸手打在走在後面的小綠的屁股上:“小丫頭片子,就你嘴碎!”

    小綠‘哎呦’一聲,夥同小紅拼命的往上跑,李嬤嬤在後面追着。

    一會兒功夫兩人追上了峯。

    峯上,有一座宮殿似的建築巍峨聳立在眼前,青磚琉璃瓦在陽光下栩栩生輝。三人在宮殿前的一排臺階下站住了。

    臺階上一個侍衛模樣的人走了下來。

    “拿令牌來。”

    李嬤嬤從懷裏掏出令牌遞給侍衛:“公公,稟告一下,她們是洗衣服的。”

    “你們等着。”被換做公公的侍衛向臺階走了上去,還沒到門口。冰封的大門突然哐噹一聲打開了。

    侍衛急忙跪下。

    臺階上一排排的黑衣人也隨之跪下。

    李嬤嬤給了小綠小紅一個眼色,小綠小紅趕緊丟下盆跪了下來。

    在大門中飛出一個人,一身豔紅。緊跟着她飛出來的是五個黑衣人,各個蒙面黑衣。

    衆人在臺階上停了下來,爲首的剛好停在了小紅的前面。小紅嚇得渾身發抖,連頭都不敢擡。

    不過那片豔紅似乎壓根沒在意腳邊的小紅,轉身看着自己的住所。

    宮宇在雲中閃耀,門楣上“雲中歌”三個大字閃閃發光。

    “恭喜夫人出關,修成神功!”臺階上跪着的人齊聲歡呼。

    “罷了。”一聲尖銳的公鴨嗓響起,“你們在家給我好好看着,我去接你們的大人去。”說完,騰空而起,直接朝着山下飛去,五個隨從緊跟其後。

    紅衣帶着黑點越來越遠,逐漸成了遠方的一個黑點。臺階上依舊跪着,連大氣都不敢喘。

    ……

    新春剛過,燕京十八坊早早就開張了。今年與往年不同,藥老頭一大早就親自在主坊的那副對聯下面放了一大串鞭炮。

    炮竹聲聲辭舊歲,奼紫嫣紅迎新春。藥老頭十分滿意,布衣白巾也顯得格外精神。他的精神氣似乎感染了整個燕京的西北角。

    新春一來,這個西北角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酒店裏,茶肆內,街頭巷尾,都在討論同一個話題:潛在淵。等待同一個日子:正月十八。

    過兩天就是正月十八了。那一天,是藥門主持的除魔大會。去年的年底,藥門已經廣下英雄貼。

    這個帖子經過這一兩個月,估計已經飛向了深海高山,天涯海角。

    該來的人總會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很快,前面的探子來報,昨日,郊外,幾隻異常大的雄鷹停留,從鷹背上還下來六個人,有男有女,這幾個人還帶着一副棺材。

    他知道這幾個人是誰,不過沒想到他們居然是這樣來,明目張膽,毫不保留,看來是有備而來。

    前天,他還接待了一些道士。他們已經在西廂房住下。其餘的許多人,他可以不管了,板藍自然會招待。

    他拍了拍袖子轉回頭去,從門廳往裏繞,繞過佈局怪異的花壇,就進入了中廳。中廳繼續往裏走,往下走。越走越幽暗。

    走十步他就安排兩個弟子,每個弟子他都交代了再交代,務必要小心。現在他一直走了下去,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他是一位計劃周密的人,什麼事情喜歡做到滴水不漏,萬無一失。他終於走到了地窖深處——一座地牢。

    地牢裏面有一個人被粗大的鏈條捆綁在牆壁上,昏暗的燈光之下只能看見此人披頭散髮,滿臉污垢。

    “潛賢侄,委屈你了。”

    “請問長者,我跟你有什麼冤仇?要這麼折磨我?”

    是書生在淵,藥老頭笑了。這一個月以來,他見慣了這種伎倆,他知道這是病,病的不輕,無藥可救。

    “你現在是莫天雪,還是?”

    牆壁上的人笑了一下,“這麼髒的地方,天雪怎麼會來呢。我不會讓她來的。”

    是書生潛在淵。真的好久不見了。自從潛在淵被關在這裏,大部分都是那個強勢魔鬼出來,莫天雪一次都沒有來過。也許他的潛意識中也知道,是他犯的錯,應該有他來承擔嗎?

    藥老頭打開了牢房,他現在不怕,眼前的人是病人,一位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而他是醫生。

    “我們幫你殺了魔鬼潛在淵,解除你的痛苦,行不?”

    “殺了他?他犯錯了嗎?”

    “他殺人了,殺了很多人,殺人償命,你知道的。”

    書生潛在淵停頓了一下,好像在思考:“不行,殺了他,天雪和我沒人保護了。”

    “他說過要保護你們?”

    “是的。”

    “你們怎麼交流的?”

    “在一個房間內,我們三個人在一起說的。”

    “說的是什麼內容?”

    “他說,我和天雪是他的家人,他的希望,他的良知。求我們不要拋棄他,他會保護我們的。”

    “那他現在去那裏了?”

    “他在睡覺。我出來的時候他就睡覺。他出來的時候,我就在睡覺。”

    “莫天雪呢?”

    “天雪?”書生潛在淵歪着腦袋,好像在想天雪去哪裏了,突然咧嘴一笑,“天雪安全了,她離開了。”

    “你會離開嗎?”

    “我不能離開,我離開他就太孤獨了。”

    “那最近你爲什麼都不出來,老讓他出來?”

    “是他決定的,他說現在情況不是一般情況,太危險,我應付不了。”

    “那你今天爲何又要出來。”

    “累了,我出來透透氣。你們爲什麼要綁着我?我和你們有仇嗎?”

    “我們不是想綁你,想綁他。你以後別出來了,讓他來吧。”

    “爲什麼?”

    藥老頭沒有回答,嘆了一口氣,離開了牢房,讓守衛把門鎖好,用最粗的鐵鏈。他回頭看着裏面的人。

    裏面的人安詳,平靜,靠在牆壁上。

    他突然有一絲不忍。什麼魔鬼,他其實就是一個病人,一個愧疚之心深入骨髓想自我救贖的病人。

    但願他能聽他的話,不再出來了。

    除魔大會就放在晚上吧,不要在白天。他又一次回頭看了看牢房裏面的人,如果在白天,殺了書生潛在淵,自己會是誰?除魔英雄?更多的是劊子手吧。但晚上的潛在淵……但願不要出什麼亂子。他又一次走回來牢房,對着守衛講:“這兩天在飯菜內加大迷魂散的藥量!不死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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