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書寒臉色蒼白,嘴巴張着,兩眼瞪着,雙眼內卻沒有焦距。
已經有一個時辰了。江南飛羽用了很多辦法,可沒有辦法。千書寒好似突然被抽走靈魂的軀殼,死而不僵而已。
“江南飛羽,你把千書寒怎麼樣了?你瘋了嗎?”
江南飛羽實在不想說什麼,在這個孤生竹心目中,自己大抵是什麼都做的吧,和兄弟女友有染,出賣朋友,現在當然有可能殺了千書寒,可奇怪的是,他爲什麼不殺了自己?
“用你的春花秋月,探一下魂,快!”
江南飛羽說的刻不容緩,孤生竹現在也不敢耽擱。當下就盤膝而坐。
運氣,升氣,化氣,追魂……
人的靈魂是有密碼的,或者的人,這樣或者那樣,總有不同,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密碼,不同的密碼,自然有不同的氣質,不管死了的,還是生了的。形體可以不再,但這些密碼卻能在大自然中存在,以各種各樣的形式存在。
追逐着靈魂吧。孤生竹腦子又一串串看似無序的符號飄過……到底是誰?眼前這個人的軀體中,好像有魂,可到底是誰?
好古老,好古老,如此古老,這串符號太神祕了,他加了碼,層層封鎖,難道這股靈魂能夠知道別人在感知他?
孤生竹眉頭緊鎖,臉色越發嚴肅。
“怎麼樣?不好嗎?”
江南飛羽明顯着急了,“情況到底怎麼樣啦?”
需要解鎖,孤生竹春花秋月修成以後,探知過無數的靈魂,可從來沒有碰到像今天這種情況。眼前的千書寒,魂魄好像俱在,又好像都已經殘缺,他的靈魂密碼戴上了鎖,而且不是一重,好多重。
功力快要化盡了,沒辦法。
孤生竹長吁了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
“怎麼樣?”江南飛羽一臉的關切。
“探尋不到。”
“什麼?”
探尋不到千書寒,難道千書寒死了?可他的身軀還有熱氣,他的脈搏明顯還在跳動。
“探尋不到就是探尋不到,不是死了。”孤生竹有點不耐煩,剛纔在春花秋月中,他有一些挫敗感。
“那他——”
突然,椅子上的千書寒‘咿’了一聲,嘴巴慢慢的合上,雙眸焦距又慢慢的回來……
千書寒醒了。
“你怎麼樣?”江南飛羽和孤生竹齊聲問,問出口後,又覺得彆扭,一起別過臉。但千書寒似乎沒心情關注這些。
他豁然的站了起來。
不停的打理着周圍,好像很陌生。
你們是誰?我是誰?
突然,他哈哈大笑起來,終於到了,終於到了。我終於明白了。
這個千書寒怎麼啦?難道他又失心瘋了?他到底明白什麼?孤生竹和江南飛羽兩人面面相覷,狐疑的神情寫滿面。
“不對,不對。讓我想想,讓我理理。我是順着風過來的……”
順着風過來?這是什麼話?
孤生竹聽懂了。這個千書寒剛剛順着風過來……那麼剛纔他探到的魂到底是誰?明明已經佔據了別人的身體,卻要假裝一副死相,更令人費解的是,他現在哪裏去了?
“千書寒,你坐好,你讓我再用一次春花秋月探魂術。”
不是殘魂,那就是我,沒錯,就是我。千書寒好似壓根沒聽清楚孤生竹的話,不安的走來走去,他的眼眸又開始從黑變成藍,又變成黑……
這千書寒的‘天殘缺’到底解了沒有?
“千書寒——” 這千書寒不停的走來走去,走的江南飛羽也很心煩,他一把攔住“千書寒,你到底怎麼啦?剛纔你遭遇什麼事情了?要不你就坐下,讓孤生竹再用一次……”
“飛羽師兄,影姐姐走了多少天?”千書寒突然發問。
“三天,怎麼啦?”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應該還沒到朦凌峯……那極有可能……”
這千書寒說話顛三倒四,讓人費解,把他身邊的這兩個人急死了。孤生竹性子急,他有盤膝坐下,氣納丹田,看來他就要準備探探這個千書寒是不是真的回來的,他的身體內是不是其他殘魂潛伏。
千書寒卻擺擺手,不用,不用。邊說邊把孤生竹拉起來,過來,過來,你們看我,和往日有什麼不同?
兩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從頭到腳,從腳到頭,似乎沒有什麼不同。還是平常的藍衣布衫,眉宇之間似乎比之前略微成熟了些,似乎沒什麼不同,他還是這個樣子。
“哦,那我應該不是分裂。”
“什麼意思?”江南飛羽皺起了眉頭。
“飛羽師兄,我失去意識有多久?”
“一刻鐘左右。”
“我已經從莫名山莊一個來回,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還碰到了青辰。”
這個千書寒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怎麼滿嘴胡言。
“師兄,還記得黃粱一夢的故事嗎?枕邊一夜,夢中卻是一生。”
“千書寒,你是想說,剛纔你黃粱一夢,已經過了一生?在短短的一刻鐘?”孤生竹覺得這個事情實在過於荒唐,但荒唐還在後頭。
“不是,剛纔我以爲我出現幻覺,有另外一個我坐在旁邊,可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攻擊我,於是我就出來了。”
“怎麼出來?”
“靈魂脫離了肉體。”
江南飛羽和孤生竹倒吸了一口冷氣。
“然後呢?”
“其實也不完全是,好像就是一段很完整的記憶突然襲擊我,我的靈魂,不,是部分靈魂,還有部分是那段記憶的,一起出來。我看見自己的身體坐在椅子上,嘴巴張着……飛羽師兄怎麼叫,我都沒有醒過來。”
“那接下去呢?”
“我順着風……我查看了這個院子,沒有師兄師姐的殘魂,我又去了莫名山莊……接下來我就進入了一個神祕的地方,在那裏我碰到了青辰和另外一個女人,一個似乎長的酷似天雪師姐的女人,好像這一切都與她有光……”
千書寒邊說邊向窗外看,眼神似乎又開始飄忽,用一種近乎夢囈的聲音描述道:“那個女人好像很恨很恨青辰,她想留住我,利用師姐的樣貌還有……後來,她抓住了青辰,兩個人一起跌入了虛無的空間內。”
“虛無的空間?”
“不,不是虛無的空間,是琥珀之內!琥珀之內還有乾坤,青辰被人劫持了……我記得那個入口,兩岸青山相對,中間一個狹小的通道,只是沒有了高山流水還有上面的漩渦……青辰有危險!”
既然如此,三人不敢耽擱。一起出了江南小院,這時天已經黑透了,漆黑的夜空兩個星星都沒有。
突然,一對光線從空中射過來,天騖俯衝而下,停在了千書寒的身邊。
見如此魔獸,江南飛羽和孤生竹都顯得小心翼翼,千書寒伸手去撫摸了一下騖的脖子:“你們放心,它現在很聽話。”說完一躍而上,孤生竹和江南飛羽也隨之飛上天騖的背上……那魔獸又是一聲‘悶哼’,一飛沖天……
一夜飛行,行程幾千裏,待天空濛蒙亮,兩人已經在杭州的上空掠過,大荒府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天騖在在大街僻靜處停下,江南飛羽和千書寒前去叫門,孤生竹卻死活不過去,說自己見了南夫人就害怕,她那寵溺的眼神,讓自己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這話倒也不假,年少時,兩人曾是朋友,孤生竹少不了在此處逗留。每一次,南夫人都再三挽留,恨不得孤生竹變成了自己的兒子。不過孤生夫人對江南飛羽卻一直淡淡的,從來沒有熱絡起來。
既然如此,千書寒讓天騖載着孤生竹就先行一步去大荒東府,三人約定一個小時後再度在城外會合。
江南飛羽在外邊叫了門,可看門的去遲遲不出來。老半天,纔看見一個老頭從裏面把頭探出來:“誰啊?”
“福伯,是我。”
“少爺?”老頭揉揉睡眼,“你怎麼回來啦?老爺好幾天前就去朦凌峯了。”
江南飛羽想了想,不對,父親從來沒提過近期有此安排,再三追問,可那福伯也說不清楚,只是說老爺吩咐,最近要早關門遲開門,客人一律不見。
江南飛羽納悶,爹爹做事嚴謹,去朦凌峯?怎麼沒有飛鴿傳書給他?
算了,既然府內沒事,那麼就沒事。現在趕去朦凌峯要緊。
兩人一起重新上了路,剛到城門外,孤生竹已經等在那裏了,說東府內沒什麼事情,最近甚是平靜,只是三大長老被妙人兒邀去朦凌峯了。
聽這樣說,三人不禁狐疑,原先以爲妙人兒乘着這個空擋修煉《天殘決》,對大荒山莊不利,看來是多想了。
可他把空塵大師和靈風道長引向潛在淵,後來又派綠衣和藍衣在半路上伏擊江南飛羽,看來是做好撕破臉的打算。可現在怎麼又感覺他在玩花招。
不管怎麼樣,三人決定,先到朦凌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