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這三家單位相鄰,後牆連體堆砌,最後變成一道長長的河邊牆壁,遠遠看去,倒也有點趣味,畢竟比原先各單位狂倒生活垃圾要好看很多。
護城河上方,有幾座橋。最近的一座就在紙廠後門不遠處,而這裏由於臨近郊區,很多人也只是從橋上通過,很少關注橋下的世界。
如今,橋下已經發展成一個微縮世界。
裏面聚集着大量無家可歸之人,有流浪的,撿垃圾的,還有一些純靠討飯度日的。
總有一些十來歲的小孩,時不時地會去住幾天,這樣的孩子來住,多半是被父母責打後離家,或者逃學無處可去,總之不學好的多,屬於邊緣少年。
這天,一個流浪漢來到了橋洞,他不與人說話,每日只撿回一些紙箱木箱之類的東西回來,漸漸的,就發展成抱回大片的木板或者是磚塊,慢慢堆放,一段時間後,這人就給自己搭建了一個單間出來。
對於常人來說,那個單間也許連狗窩都不如,但是對於住在橋洞下面的人來說,那就是個單獨的世界,只要鑽進去,外界的天塌了也與自己無關。
這個人,在這裏住了很久。只偶爾與小劉炎打打招呼,因爲小劉炎經常幫他搬東西,有時候他們結伴去喫碗餛飩麪,打打牙祭。
生活倒也十分閒適,沒有工作壓力,沒有孩子教育的壓力,什麼都沒有,一人喫飽全家不餓說的就是他們。
直到有一天,小劉炎的爸爸來了。
劉炎跟他爸爸說話的時候,流浪漢剛好路過,他聽見他們在吵架。這流浪漢就是江濤,是施男學從橋洞下帶回來的那個流浪漢。
“經過調查,這江濤確係他本人真名。”
會議室裏,施南學一張張點開大屏上的照片,江濤的生活場所一覽無遺。
“你們看這裏,是江濤睡覺的地方,八十公分高的架子上,放着一張牀板,估計是淘來人家扔掉的舊物,牀板上面鋪着涼蓆,涼蓆上面還有一張牀單,一個枕頭,再向上就是以蚊帳的形式用木板和硬紙板搭建的棚子,爬上去關上簾子,這就是他自己的世界。流浪者們相互不窺探別人的生活,畢竟都是流浪的,誰比誰更低賤這樣的問題是不存在的。”
“江濤的口供中提到,劉富貴曾經去找過劉炎,也就說劉炎在撒謊,江濤跟劉炎無仇無怨不會說謊害他,我們到橋洞的時候劉炎不在,我們留了人在蹲守。”
“江濤一日撿到一個盒子,一個很精緻的盒子,他覺得很好看就收在牀底下,那天他從外面回來聽見劉炎的父親跟劉炎對話。”
施南學頓了頓,說了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話:“江濤說劉富貴問劉炎。”
“最近沒去工地打小工?”
“沒有。”劉炎好像不想跟父親說話。
“你爲什麼不肯去找我?”
“我自己能行,我不想麻煩你。”
“我們是父子,麻煩什麼?”
“你還知道我是你兒子?”劉炎情緒有點激動。
“廢話,你不是我兒子難道是撿來的?”
“那你爲何要把我媽趕走?我都知道了,我恨你。”劉炎看了一眼路過的江濤,低聲但是態度決絕的說。
“我沒有趕走她,是她自己嫌我窮,非要走的。”劉富貴在狡辯。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麼。”劉炎忽然冷靜下來,聲音變的陌生而陰冷。
“你都知道什麼了?”劉富貴忽然緊張起來,抓住兒子的肩膀一個勁兒的晃。
“你滾!我不想看見你!你滾……”劉炎使勁掙脫了劉富貴的搖晃,轉身跑了。
“你好!”江濤上前去安慰劉富貴,因爲他覺得父子哪有隔夜的仇?
“十來歲正是叛逆時期,哄哄就好了!”江濤試圖說服劉富貴去追兒子好好聊聊。
“小兔崽子,抓到他就死定了。”劉富貴點上一根菸,惡狠狠吸了一口,然後將煙扔了,用腳踩了又踩,踩了又踩。
江濤被他的樣子嚇到了,想想自己不過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哪有閒情去管別人家的閒事,所以就回去自己的小牀,拉上簾子不問外界事。
江濤每天晚上都會在晚飯後拿出自己收集來的就自以爲是的寶貝,看來看去,數來數去,劉富貴走後的第三天晚上,他發現自己的小木箱不見了。雖然裏面什麼也沒有,但是箱子本身很精緻,盒子雕刻着精美花紋,一直沒捨得賣了。
“江濤期初認爲盒子一定是哪個流浪漢看上眼偷去了,但是觀察了幾天發現大家都沒有可疑,那盒子也沒什麼其他價值,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施南學停了一下,將畫面調至周春玲頭顱的那張,繼續:“你們看,這就是江濤丟失的那個盒子,本來我們以爲江濤就是兇手,殺人後將屍體燒了,留下頭顱沒事欣賞。”
“變態!”謝紅忍不住罵了一句。
“後來我們發現頭顱經過藥水的處理,所以她暫時沒有潰爛,我們仔細盤問江濤,發現他沒有這方面的能力,我們猜想兇手應該是一個有行醫經驗之人!或者說至少他有一定的文化知識,否則不會知道如何保養頭顱,他將頭顱割下放在花中間,說明他內心想要取得原諒。”
“變態,媽的!”不知道誰又罵了一句。
施南學沒理會:“很多兇手都有這樣那樣的心裏陰影,所以殺人後又會感到對不起死者,所以會將頭顱割下或者心臟挖出,用藥水浸泡後保持新鮮不會腐爛,用以讓自己內心得到安寧,但是!記住是但是,這樣的人很快就會再次殺人!”
“因爲,割下頭顱或者挖出心臟只是一種祭祀自己行爲的方式,他變態心理很快就會提醒他下一個目標在何處了,這跟那激情殺人不一樣!”
“這是個有犯罪頭腦,有醫學水平,有解剖能力的高水平高智商犯罪,所以我們要打起一萬分的精神,儘快將所有線索匯聚理出頭緒,儘快破案,上頭給我們的時間已過去一星期了,我們除了找回屍體屍塊,還是一籌莫展。”
“我們救回來的小女孩咋樣了?”謝紅問。
“剛纔我已經問了,情況不太好!”施南學搖搖頭。
“什麼?我跟老張差點掛了,就情況不好?不行,我要去醫院。”謝紅這丫頭又激動了。
“你坐下!”施南學忽然嚴肅的命令,“你做事毛手毛腳,你還一個特警出身,我真懷疑你當時是如何當上特警的,什麼事情不計後果你就往前衝,我們警察是要事事往前衝,但是你要知道多動動腦子比一味向前衝要好的多,也可以有效緩解傷亡事件的發生。”
“哦。”謝紅苦着臉坐下了,施隊發脾氣她就害怕,記憶中施隊只發過兩次脾氣,這是第三次。
“你以爲我不急嗎?你以爲大家不急嗎?張揚還在醫院裏,那女孩的身份還未確立,你以爲我沒有讓老錢取材做比對嗎?就你急,你急也要學會動腦子。”
施南學忽然脾氣很大,最近壓力太大,每個人都憋着一口氣,說完舒服多了,可能感覺剛纔嚇到謝紅了,又柔聲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遇事要學會思考,跟老韓老張學學,老張也是特種兵出生,你最關鍵要跟豐越學學,學他的邏輯思維能力,懂嗎?
“是,隊長!”謝紅一臉不情願的跟豐越翻翻白眼,不過並沒有引起豐越的迴應,泄氣了。
“隊長,我們回來了!”門外劉冬青急吼吼的聲音颳了進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