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心無可測 >第七章 日料店
    h市的夜晚,素來以燈紅酒綠、豔光麗影示人,傍晚時分,中心街道便會出現一羣一羣衣着光鮮、面色華麗的年輕人簇擁,隨後分散消失在各個入口處。

    今天,七夕後的第四天,主城區的街道上,扔掛滿了各種廣告牌,高舉跳樓價的牌匾,大呼俊男靚女前來選看。h市的金街貫穿城市東西,看起來就像將城市生劈開成爲南北市,居民們也喜歡這樣彼此稱呼。你看,北邊一小夥子站在街邊上吆喝一聲:“喲!李大爺,吃了沒?”

    對面的李大爺扯着喉嚨回禮:“小七啊!沒呢,來啊,一起喫……”霍,這聲音,底氣足。

    “李大爺,我待會去前面的小於號約會,我就不吃了!您喫好啊!”小夥子笑嘻嘻地回去了。

    小夥子口中的小於號,是金街上的兩個分枝,一條東南,一條東北,上面林林總總佈滿快捷酒店與酒吧,是h市年輕人的天堂,也是地獄。鳥瞰圖上看這裏的路形特別像是一個指示符號,但老百姓喜歡說這是個小於號,畢竟城西的經濟比不過城東的繁華。

    傍晚,天空濃郁比白天又暗了不少,特殊行業的工作時間也是有別於常人。

    小於號那裏,酒吧紛紛開始夜場準備,經過一個白天的蟄伏,夜晚的驚豔即將上演。三五成羣的小夥子、小姑娘一改白天乖乖形象,穿着奇奇怪怪的服飾散落在各家酒店酒吧門口,他們開始了爲夜的躁狂準備工作。

    當暮色又濃重一些的時候,時針指向6點40分,一些趕早的年輕人已經喫完晚飯開始沿着小於號挑選心儀的酒吧,準備進下真正的夜場生活,還有一波人,陸陸續續正在往裏面進。

    忽然小於號往東南方向的入口處,一羣年輕人面帶驚悚相互推搡,跌跌撞撞發瘋般往外跑,有的人鞋子跑掉了,跑摔了,爬起來頭也不回繼續跑,跑到小於號與金街的連接處,哭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殺人啦!”

    由於這裏地形關係,不消兩分鐘,路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羣,七嘴八舌打聽消息,誰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好幾個女孩子已經哭得妝容一塌糊塗。深綠色的眼影和黑漆漆的眼線被略帶腐蝕功能的淚水融合在一起,配上被嚇到失去血色的臉上,一些老頭不壞好意地大喊:“姑娘,擦把臉吧,你這臉比鬼臉還嚇人!”大家都都都以爲小於號裏經常搞的整蠱活動又開始了。

    “不好啦!殺人了!”這邊的驚魂未定,後面又來一波鬼哭狼嚎的聲音,一羣服務員式樣的年輕人披頭散髮在街道上橫衝直撞。

    衆人這才感覺到是真出事了!看熱鬧的李大爺連忙拉住其中一個年齡稍微大點、穿着日式料理店服裝的男子問:“小夥子,真殺人了?你們不是在活動?”

    “大大大爺!我們都這樣了,哪裏像是活活活動了?我我,你你,你看!”小夥子說亂七八糟的,最後舉起手。李大爺一看,完了,這孩子手上全是血,正哆哆嗦嗦往下滴滴拉拉滴着血,老頭給嚇得大喊:“小夥子!你你殺人啦?”

    “大大爺,別嚇人!我我只是不小心摔摔到那個人身上去了,我我我,啊……”這小夥子抖了半天,一聲尖叫倒地上打擺子一樣不停晃着,兩腿繃直,眼睛泛白,上下牙齒咯吱咯吱發出聲響。

    老頭嚇壞了,吼道:“來人快來人!這孩子癲癇發作了!”老頭四下看看,急中生智把小夥子的拖鞋拿下塞他嘴裏,咬着拖鞋的小夥子被問詢而來的幾個人摁住,衆人這才真的相信確實是發生大事件了,混亂中不知道誰撥打了120和110。

    這裏地處城市中心,警局的老黃牛們在路上吭哧了四十分鐘纔到達現場,一間日式料理的門口,率先跳下車的是巡迴小組之一豐越,隨後小組成員螳螂一樣摩拳擦掌跟着跳下來。這是加入巡迴小組後第一次出現場,幾個人都顯得十分興奮,劉冬青激動得都快跳屋頂上去了。

    法醫胡天明,在門口及時制止豐越繼續前進的腳步,點點頭:“我先進去。”

    喬楚問:“我可以吧?我是痕檢。”

    “嗯。”胡天明今天的開啓模式好像是惜字如金。

    進入料理店,一條長廊式過道,左手邊靠牆擺放着四套兩椅一桌的配置座位,右手邊是料理臺,上面清爽整齊按規律擺放着各式菜式的樣品,料理臺內原本忙碌的料理師已經不見蹤跡。

    走過長廊,掀開一條藍底白花、點綴着豔紅的蠟染布簾,另一個小天地撞入眼簾,原來這裏有三個包間,包間對面的一扇對開的門,門邊牆上掛着不鏽鋼鏡面兩個指示牌,一個寫着べんじょ,另一個寫着衛生間,下面一行小的英文toilet,喬楚小聲說了句:“還蠻專業。”

    推開衛生間的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迎面襲來,喬楚接過胡天明遞來的口罩,跟着走進畫着裙裝標誌的那間。

    推開門,三個單獨的隔間,阻斷了與外界的信息橋接,胡天明調整了一下呼吸慢慢走向第二間,那兒露出一雙腳,只能看見腳踝處,襪子已經被大量鮮血浸透,分不出原有的顏色。

    喬楚屏住呼吸跟在後面,不想打擾眼前的寂靜,內心從見到那雙孤零零的腳開始,就已經翻江倒海,他悄悄祈禱,這裏只是一個激情殺人的場所。

    走到第二間,門半掩着,胡天明放下箱子擰開胸前的錄音筆,仔細看了看,拍了照,把相機遞給喬楚,示意過來幫忙,推開門,喬楚緊張到忘記了呼吸,忘記了拍照,傻愣愣看了十來秒,在胡天明的一再咳嗽提醒下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調整好情緒開始拍照。

    鏡頭中,一張年輕漂亮的臉上嵌着一雙驚恐到變形的眼睛,驚嚇過度或者用力過度而導致眼睛玻璃體撕裂一樣的紋路清晰顯示在幾乎凸出眼眶的眼球上。整個身體斜躺在馬桶邊上,血似乎被放光,沒有血液的支撐,皮膚已經開始呈現乾癟狀態,整個人被浸泡在血液中,那些血的邊緣已經開始凝固。一條長長的薄型呢料裙,衣領還能看出淡藍色,其他部位全部被染成紅色,凝固成硬塊狀。

    喬楚的心比手抖得激烈,他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胡天明將手他放在死者的腦袋後面探查,說:“頭骨沒有任何器質性傷,後頸處沒有因外力打壓而導致的變形或斷裂。”

    “眼球,呈凸起狀,這難道又是被嚇的?”胡天明似乎在對喬楚說也是對錄音筆說。

    繼續下查,死者舌根斷裂,舌頭自行脫落滑出口強有半條那麼多,手呈現強力抓扒狀,十個指甲全部磨光,指頭處皮膚磨爛,露出絲絲縷縷的肉質本體。

    “十指傷應爲在地上用力抓扒形成,在地上確實找到指甲斷裂後的碎屑,雙腳後跟的鞋子已經磨壞,應屬於受到強力疼痛或被人強力摁倒想要掙脫所致。”胡天明快速檢查。喬楚不停按照他的手勢走向按動快門,常規的看完,胡天明掀開了長裙,小聲說:“哎?高彈力打底褲,不會是孕婦吧?”

    喬楚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錘擊一般,顫抖着說:“致命傷沒找到,那麼多血,看看肚子吧。”胡天明停止手上的工作,快速將裙子掀開,露出腹部。

    “啊!”喬楚沒忍住,“我操!又是那幫禽獸!”

    胡天明的手也在抖,說話聲音明顯被不安的情緒影響,略顯控制的生硬:“致命傷在腹部,刀傷、從胸部開始,延伸到下體處,深度全切口,裏面可見臟器完好,腸體鬆動滑落,由於被衣物包裹,沒有完全滑出體外,還有……”

    停了幾秒,胡天明深呼吸調整好心跳,繼續錄:“還有,清晰可見子宮被割開,胎盤還很好地植入在子宮內壁,所以這又是一起切腹取子的現場,從胎盤情況來看,死者應該是一個懷孕25周至30周的孕媽,剩下的等屍檢報告。”

    胡天明關了錄音筆,回頭起身發現喬楚已經將現場標牌分類全部做完,一眼可見的兇殺過程,又呈現在眼前,他感覺真是快要窒息了,他能感受到死者死前痛苦地抓地,直至手指磨光磨禿直至嚥下最後一口氣,他能感受到死者因爲失去孩子而用腳後跟拼命登地,直至生命的結束也沒有等來救援的絕望……

    “好了,通知他們進來吧。”胡天明發現自己說話音破了。

    『5』

    喬楚簡短地通知在外等候的同僚,並將現場照片已經全部發給小組成員,他特地強調了胡天明的檢查,該孕媽生前是個非常健康的人,換言之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會再出現在任何小區的垃圾桶裏,餘下的時間,只能自己猜想了。

    當大批人馬全部問詢完,豐越得到了死者的信息。死者,27歲,金街北街的住戶,本地人,懷孕六個多月,此次是跟朋友出來喫日式料理慶賀另一個好朋友懷孕,她先行步行前來定桌子,朋友到的時候店員說她在衛生間,久等後朋友進去找,發現她全身是血倒在衛生間裏,已經沒有呼吸。

    店員的口供是:當幾個人哭喊着跑出去說殺人了,他們也進去看了,那個年齡大點的是店長,推門查看的時候被店員太過緊張推跌倒在死者身上,所以嚇到癲癇發作,聽說在醫院已經恢復神智,正嚷着要感謝那個李老爺子急中生智給自己含着拖鞋,不然就會很危險。

    豐越的腦子裏居然畫出了一個詭異的畫面,他看見幾個身穿名牌十分講究之人,正圍坐在一張桌子前,桌子中間擺放着一個大大的砂鍋,砂鍋裏如牛奶般白白濃濃的湯上,漂浮着幾片天麻類的藥材,一個蜷縮着的嬰兒正在白白的湯中側身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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