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南宋豪俠圖 >第七回:出山尋親
    白不勝見方莫呆住了,操起藤條“啪”的抽了一下方莫後背,方莫痛叫了一聲回過神來。白不勝咳了一聲,接着言道:“我所悟的卻並非大哥想的如此簡單,想天下武學多如恆河沙之數,你又怎能識得全部待對方招數發來,你再想對策卻也晚了。我要大哥悟的就是做一棵會撞斧柄的大樹。”方莫點點頭道:“卻是如何做得”白不勝道:“若要發力身體自會發生一些變化,想出拳必定先由肩頭帶動膀臂,再由膀臂帶動拳頭才能擊出。我要大哥學的就是能瞬間看出對方身體變化,攻其於先。拳未發出,你已攻至其臂;腿未踢出,你已攻至其腰。雖是着意防守,但是招招先發,讓他空有本領卻是無處發力。這就是我所頓悟的化虛爲實,直至遇到孫不贏我才明白師父所講的虛實結合是何道理,真是辜負了恩師的一片苦心,嗚嗚嗚”說着說着白不勝竟自抽泣起來,方莫趕忙安慰道:“勝兒莫要哭了,道理我聽懂一些,還是說說如何教我吧。”白不勝擦乾眼淚,狡黠一笑道:“大哥,那自然得打了。”

    方莫還未明白此言何意,面門已然“咣”的結結實實着了一拳,登時眼冒金星,鼻血長流。白不勝倒背雙手笑嘻嘻言道:“大哥,看清楚我怎麼出拳的嗎”方莫晃了晃頭道:“沒看清,勝兒可慢些”話音未落,“咣”的同一位置又着了一拳。這一拳可把方莫的火氣打了起來,全神貫注怒吼道:“你再來”這回倒是看清白不勝肩頭微動,奈何卻怎麼也躲不開,又是捱了一拳。一天下來,單這一拳,方莫就捱了千百下,面門腫脹黑紫,疼痛難耐,但方莫端的是性子堅忍,硬是挺了下來。

    日復一日,春去夏來,水流叮咚,花香四溢。這兩人在溪邊授藝已然三月有餘,一個打人,一個被打,倒也大有進境。方莫從最初挨左拳,慢慢變成躲左拳,再變成擋左拳,最後變成白不勝左肩一動,方莫就先打來。方莫剛自鬆了一口氣,卻哪知白不勝又變成雙拳齊發。就這樣練完了左拳練雙拳,練完了雙拳練雙腿,練完了雙腿練藤條。倒是功夫當真不負有心人,到最後終可練到白不勝身體一動,方莫就攻其於先之境地,百合之內倒是再也挨不上一拳一腳了。可古往今來,暴打百日授藝的,這二人也算獨一無二了。

    這一日,白不勝起身告辭道:“大哥,我這套法門你也學得差不多了,我近日需回紫雲劍派一趟,參加那三年一次的勞什子收徒大典。我若不去,怕是師兄一怒之下把我抓回去關壓起來。”方莫雖每日捱打,卻是對這個義弟戀戀不捨,言道:“勝兒,我現今雖能攻你於先,但仔細回想起來,每日除了捱打,當真是一招未學啊。我若獨自一人出山,這這功夫能成嗎”白不勝笑道:“大哥,招式一道乃是武學修爲,你見得多了學得多了自然就會得多了。我現在帶你入的是武道之門,入得門來日後方能活學活用。現今你雖擋得我三拳兩腳,那也是我未用輕功內力之故。想少林慈海那老禿驢,內功已然絕頂,他若發招,我就算先他出手也是抵擋不住。再說武當老雜毛無爲,他的劍術修爲天下絕倫,發招時無相無形,一劍刺出又是千百個變化,我也是奈何不了。大哥你現今既然已入門,雖一招未學,但想是江湖上尋常武夫和內功淺薄之人絕奈何不了你,若現在和你的小烈子哥哥動手,怕是三招兩式就能讓他受制也就是了。”

    方莫聽罷此言將信將疑道:“勝兒,那你這套功法卻又叫得什麼名號”白不勝正色道:“此功乃是以意爲先,化百式而破一式,不拘泥於常理。況且又是在和老賊激鬥之時腹痛難忍所頓悟,我便將其取名喚做五穀輪迴式,望大哥謹記於胸。”方莫聞言苦笑道:“勝兒,大哥未學武功先學理尚還可以說得通,但未入江湖就先被你打了百日,受盡了折磨方學得此功,誰料得又被你喚做五穀輪迴,聽起實是有些泄氣。”白不勝笑嘻嘻道:“我這法門要的就是不拘於常理,大哥又何必在名稱上着了相下山後大哥若遇見實在打不過的武林人士,可提你是登天老人的結拜大哥,他們想是必然會給我幾分薄面。”說完又從懷中掏出一塊白虎玉佩遞給方莫,道:“此玉佩是我隨身之物,紫雲劍派那羣兔崽子們自是認得,大哥若有難事可拿出此佩相求。”方莫伸手接過,頓感此玉入手溫澤光滑,佩上白虎又是飛揚跋扈,必非尋常之物,方莫謝過白不勝放入懷中。想罷多時,遂掏出郝瞎子黑竹板遞給白不勝言道:“勝兒,大哥身上別無它物,只有郝大伯在世時所用的黑竹板是我最珍貴之物,我贈予賢弟,望好好保管,此後莫在生事。”白不勝恭恭敬敬接過,單指運功,硬是在兩塊黑竹板上刻出“莫”“寧”二字,遂又交還給方莫,溫言道:“大哥,我這一輩子雖瘋瘋癲癲,但是恩師臨別之言我從不敢忘,莫生事端,息事寧人。我現將這兩字轉贈與大哥,江湖險惡,處處小心。”方莫雙手接過,眼淚在眼眶打轉,硬是咬着牙瞪了回去,拱手言道:“多謝勝兒,就此別過。”白不勝躬身還禮,白鬚搖擺,飄然而去。

    方莫呆立原地半晌,心中不捨之意仍未散去,回首這百日,恍如一場大夢。又猛然間想起老父親,晴兒與斷指的烈哥哥,思念之情如洪水決堤,再也壓制不住,飛也是的跑向家中方向。心中暗自打定主意,此次哪怕寧可跪死家中也要得到烈哥哥的諒解。

    誰知跑至家門前,入眼處家中房屋竟然只剩下一片灰燼。方莫大驚,急呼三人卻是無人應答。方莫發了瘋的四下翻找,卻只在木炭堆中扒出了父親的銅煙桿,已然斷爲兩截,其餘之物俱已焚燬。方莫捧着煙桿,雙手只是發抖,卻不敢再想下去。過了良久,方莫才定下神來,重新慢慢回到院中,環視看去並未發現有過打鬥痕跡,眼前房屋雖已焚燬,所幸也並未發現屍身,證明三人尚在人間。但老父煙桿摔斷,想是走得甚急,絕非爲其負氣而走。但究竟發生了何事方莫卻是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苦思無果後,方莫狠下決心暗自拿定主意,就算行遍天涯海角也要將三人一一找回。方莫再次望了一眼居住了十年的小院,轉身向山外行去。

    方莫十年間初次踏出山谷,沿着小徑急奔而行,道路兩旁竹林不住倒退,輕舞搖曳,宛若綠海。方莫越跑越快,直覺胸中激盪,猛地大喝一聲,悶結之氣隨之消散許多。方莫一口氣奔到了山谷入口處,方停了下來。擦了擦額角汗水,緩緩前行,又行了二里左右,小路漸寬,行人也漸多了起來。耳聽得前方嬉笑吵鬧之聲甚濃,擡眼望去,只見小路旁立着一間用毛竹搭成的小酒館,四面通風,酒旗隨風輕擺,別有一番風味。這小路本是入谷最平坦的一條道路,平日裏入山進廟燒香的人就絡繹不絕,此時又恰逢紫雲劍派三年一次的收徒大典,酒館生意更加紅火起來,小夥計裏裏外外忙得不可開交。眼見方莫越走越近,小夥計趕忙上前陪笑道:“客官,裏面請我們酒家雖小,可酒食甚爲齊全,客官想喫什麼儘管點來,請這邊上坐。”小夥計將方莫讓進酒館,找了一張小桌坐下。方莫入山時年僅六歲,雖也記事,卻早已模模糊糊,眼見酒館內衆人形形色色,高矮胖瘦俱全,只覺大感新鮮,甚是有趣。小夥計見他不住四下張望,也覺奇怪,又追問道:“客官,平素喜喫些什麼酒食”方莫被小夥計一問,方纔回過神來,歉然一笑道:“那就給我來些虎肉吧。”小夥計聽完一愣,張口結舌竟是沒接上此言,半晌道:“客官莫不是拿我尋開心”方莫察言觀色,心知自己定是出了醜,改言道:“小哥莫生氣,剛纔是我失言,你給我些什麼我就喫些什麼也就是了。”小夥計應了一聲,不大會端了一盤子牛肉,幾張大餅放在桌上,接着招呼別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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