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男人手裏的酒盅放下來,被他用力的摁在炕桌上。
他一張臉半邊露在光亮處,半邊被陰影遮住了。
露出來的那半張臉,微微的扭曲了。
他就說,怎麼會有人肯放棄鎮上的優渥生活,肯回這偏遠的鳥都不拉屎的小青村來。
肯定就是衝着柳大栓夫婦,藏起來的那一大筆銀子來的。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太奸詐了,真是太奸詐了,他就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當家的……當家的……?”
婦人見她家男人在恍神,忙輕輕推了他一把。
“你說得對,不能叫那對破落戶拿走那筆銀子。那筆銀子是咱們家的,只能是咱們家的!”
她家男人回過神,咬牙狠狠說道。
就好像一頭飢餓了很久的狼,在看到獵物的時候,一剎那就紅了雙眼,露出了猙獰鋒利的尖牙。
“當家的,你小點聲。”
婦人被她家男人給嚇了一跳,猛撲過去捂住了他的嘴:
“小點聲,別叫咱爹孃聽到了。”
她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家男人這副貪婪嘴臉,因此能半點反應也沒有。
可是,她怕被家裏其他人聽到,那就糟糕了。
“他們聽不見。”
她家男人說是這樣說,卻到底是壓低了聲音。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當家的,可不能叫別人來分咱家的銀子啊。”
儘管還沒有找到所謂的柳大栓夫婦的私房錢,但婦人儼然一副那一大筆銀子已經到她兜裏的嘴臉。
她左臉上寫着‘可不能叫那兩個老傢伙聽到’,有臉上則寫了‘你那幾個兄弟也不是啥好東西’。
自家人知道自家人,她從不否認自己不是好人。
但,卻覺得他們這一房裏,她還不算那最不要臉的一個。
“你聽我說,咱……這樣……”
她家男人冷冷的扯了扯嘴角,跟她頭碰着頭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謀劃了起來。
“好,當家的,你放心吧,保準不叫他們知道一點風聲。”
聽了她家男人的吩咐,婦人拍着胸脯保證。
爲了那一大筆的銀子,她是能豁出去的。
於是,在跟着公公婆婆吃了晚飯後,這婦人硬是忍着沒有回自己屋裏。
反而留在了第一進,纏着自家婆婆說有幾針刺繡的針法不知道,要跟她老人家求教。
她婆婆伸出手指,用力的點了她腦門一下,力氣之大,把她的頭都點偏了。
不僅如此,還罵了她一句:“就是個蠢貨,手把手教你你都不會。真是喫啥啥不夠,學啥啥不會,你咋不投個豬胎呢?!”
婦人用力的咬着牙,才能忍住不罵回去。
偏生,旁邊還站着吃了飯,也不肯回去,就爲了看好戲而留下的妯娌們。
一個個,看她的眼光就好像是在看猴戲一樣。
真是叫她又氣又羞,一張臉比那猴子屁股還要紅。
爲了那一筆銀子,她只能繼續忍耐下去,不敢賭氣摔門就走。
她婆婆好像罵上了癮,一句接着一句罵着,叫她臉通紅簡直要滴血。
“自從你嫁過來,啥活也不幹,就知道偷懶耍滑。叫你做個飯,洗個衣裳,都能給燒壞鍋,捶爛了衣裳。你說,你還能做啥?!”
一句接一句的喝罵,叫婦人太陽穴突突的跳着,腦袋一漲一漲的,差一點就能漲破了。
“你看看你嫂子弟妹,哪一個不是家裏家外一把抓。不光會下地種田,燒火做飯,還能繡花給我掙養老錢。
你呢,叫你繡朵花,你都繡的針腳大小不一,一點也不均勻。
給你說了多少次,你都記不住,真是死豬腦袋開水燙,都不開竅。”
她婆婆罵的暢快,這個媳婦兒是她最不待見的。
不光好喫懶做,還是個蠢笨的。
要不,也不會不得她待見。
還敢怪她偏心,背地裏沒有少攛掇她兒子跟她作對。
好在,她兒子是個孝順的,纔沒有被這懶婆娘帶壞。
“今兒也不知道,你抽的哪門子風,肯過來求我教你繡花了。”
她婆婆這一句話,當即就好像一桶冰冷的冰水。
兜頭朝着婦人澆下來,叫她在瞬間清醒,沒有在這個時候炸毛跟她婆婆鬧騰起來。
雖說她還是臉紅脖子粗的,卻能咬牙忍住,默默的捱罵中。
爲了那一筆銀子,她除了忍耐,也就只有忍耐了。
等那筆銀子到手,看她怎麼在背地裏笑話這老不死的。
“說吧,哪裏不會?”
她婆婆橫眉豎眼,婦人忙擠出個笑臉,把自己的繡品遞了上去:“這裏,這裏……”
“真是個蠢貨,就這幾針竟然不會,你說你還能做啥。”
她婆婆罵的那叫一個身心通暢,也有耐心跟她說話了。
一把扯過她手裏的繡品,給她講說起來。
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從第三進院子出來。
在大門口四下看看,發現除了燈火通明的屋子裏高一聲,低一聲的喝罵之外,再沒有其他動靜。
這才放下的偷溜出院門,往柳大栓家舊房子那裏去了。
他速度不慢,眨眼的功夫就進了雜草叢生的院子。
沒有立即動手就挖,而是躡手躡腳的到了最裏面才蹲下來。
那裏,正好是今兒下午葉傾城和凌霄摘漿果,以及挖山楂樹苗的地方。
看到那個淺坑,他不由的咧嘴笑了。
“哼,我就說嗎。怎麼會只挖這麼一點,就放棄了。原來根本就是沒力氣了,纔不得不暫時放棄的。”
他仔仔細細的摸了摸那淺坑,確定坑裏什麼都沒有,這才往旁邊移了一步。
他媳婦兒可是說過,那破落戶可是挖了好久。
原本他還想着,那破落戶不會騙了他媳婦兒,把銀子偷偷帶走了。
可是看到這個淺淺的坑,他就知道那破落戶什麼也沒有挖到。
就是說,那一大筆銀子還在這個院子裏。
甚至就在這附近!
“哈哈,既然你們這麼沒用,那銀子就歸我了!”
……
親們,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