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一卷 第27章 舊時家中
    春歸被婢女喚醒的時候,枕邊已經不見了新郎,她心中鬆快,聽着梅妒、菊羞姐妹兩交口稱讚大爺的話,也覺得頗爲中聽。

    “真如郭媽媽所說,大爺可不習慣婢女近身,今兒一早,大爺自己穿了衣裳,喚人打水進屋,嬌蘭就又搶先,纏着要替大爺梳整發髻,卻被大爺支開了,讓她去準備奶奶洗漱的器用,也不讓咱們動手,自己就梳整了髮髻,交待先去晨練,讓咱們不用急着吵醒奶奶,等奶奶再休息半個時辰。”

    “婢子還問了問文喜姐姐,姐姐也說,大爺年幼時跟着老太爺在外院讀書,力所能及的事都是自己動手,大不同於那些衣來伸手的權貴子弟,慣愛讓婢女泡茶添香,大爺的書房,別說婢女,就是小廝也不讓擅自進入,書冊筆墨,大多都是大爺自己整理。”

    “連夫人身邊的僕婢,都不知大爺喜歡的口味,可見大爺往常很是自律,根本不像宗家那幾個少爺,就愛和婢女們調侃,讀了本書,寫幾個字,婢女竟無一不知。”

    聽聽這些評價,無一不是正面,趙蘭庭又的確怎麼看,都不像個好色之徒,雖說春歸併沒有樂觀到篤信將來會與夫婿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地步,不過卻有了幾分信心,大概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有望?

    心情愉悅,一大早就沒忍住大快朵頤,好在趙大公子的確不排斥妻子有副好胃口,也完全不講究妻子必須服侍丈夫用膳後,才能進用“殘羹冷炙”的規矩,春歸更加沒有這樣的自覺,還是郭媽媽看得有些心驚,沒忍住提醒她:“如今在汾陽,大爺不在意,夫人也從不是挑剔人,大奶奶不用拘謹,只是……日後大奶奶隨大爺回了北平,在老太太跟前,可千萬仔細着些,便是屋子裏的僕婦們看見了,說不定也會招惹誹議,在世家大族裏,夫婦可不能同席而食,除非長輩們交待不用拘禮。”

    春歸:!!!

    自家可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她的阿爹,甚至還會親自下廚,做了美味佳餚給阿孃驚喜。

    臉上卻絲毫不見牴觸,多謝了郭媽媽的提醒。

    李氏相跟在春歸身邊兒,也緊聲兒地勸道:“確然如此,阿孃沒出閣前,你外祖母也是一樣的教誨,只是遇見了你爹這樣的寬厚人,從來也不講究這些繁文縟節,可太師府,終究與我們家不一樣,再者姑爺和你都是晚輩,若惹得尊長不喜,姑爺便是有心維護,也無奈不能違逆尊長。”

    春歸便對郭媽媽多說了兩句,實則是寬阿孃的心:“我不懂得太師府裏的規矩,言行多有逾謬,多虧了媽媽提醒,日後必然會謹慎小心。”

    卻暗忖道:聽郭媽媽言下之意,似乎是指夫家這位老祖母待人嚴苛,不如沈夫人和藹親切,依郭媽媽的謹慎,並不應當指責主母,難道說……沈夫人對太夫人亦懷不滿抱怨?

    便暗暗記在心上,有些煩惱今後恐怕會夾在祖母與婆婆之間,立場難免艱難。

    以新婦的身份對公婆獻茶時,趙知州雖板着臉,但看得出來這是他一貫的性情,並不是剋意針對,沈夫人照舊滿面春風,給的新婦禮也很有看頭,奇異的是昨日表現得像個刺頭的趙小六,今日卻像變了個人兒,對待春歸非但不再鼓腮瞪眼,甚至還表現得十分恭順,一聲“長嫂”喊得擲地金聲,惹得春歸幾乎沒忍住去捏他的包子臉。

    但事實證明,趙小六還是那個趙小六,之所以如此溫順乖巧,還真是因爲蘭庭這個兄長在場的緣故。

    當趙知州喝了子媳敬茶,便喊了蘭庭去外衙商量公務後,趙小六滿面不耐便顯現出來,先是纏着沈夫人,吵鬧着問個不停“大哥哥去了哪裏?”“爲何阿爹只和大哥哥一起辦正事?”“大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大哥哥要什麼時候才能教我描帖呀?”

    雖得到了沈夫人的逐一解答,但顯然這熊孩子對回答均不滿意,噘着小嘴在一邊生悶氣,時常就捂着耳朵,以此表達極不耐煩聽沈夫人和春歸說話,又突然插嘴,瞪着眼問春歸:“聽他們說,你阿孃剛死了不久?”

    沈夫人大覺尷尬,嗔了一眼寶貝兒子:“你長嫂的確新近喪母,但你這樣說話,也太不恭敬。”

    春歸倒不甚在意:“六叔還小,童言無忌,夫人勿須責怪。”

    她是聽蘭庭稱呼沈氏爲“夫人”,衡量了一陣,還是決定跟着夫婿稱謂公婆安全一些。

    趙小六又問:“阿孃,人爲什麼會死呢?”

    沈夫人實在覺得蘭庭和春歸的新婚次日,談論生老病死的事大不吉利,只敷衍道:“因爲人上了年紀,就免不得長辭。”

    “那阿孃你這大年紀了,怎麼還不死?”

    衆人:……

    春歸真想把童言無忌四字給重新吞回去,順便再把稚趣討喜的評價也一併吞回去。

    沈夫人再是寵愛兒子,也被這童言無忌堵了心,把柳眉一豎:“阿孃年紀哪裏大了,阿孃還未滿三十!”

    “阿孃就是比大哥哥年紀大,也比大嫂年紀大!阿孃都不教榭哥兒道理,還衝榭哥兒瞪眼,阿孃不如大哥哥喜愛榭哥兒,榭哥兒不要阿孃了,榭哥兒要找大哥哥去!”邁着小短腿就蹬蹬蹬地跑了,只留下沈夫人坐在椅子裏直撫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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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但當孃的總不能真和自己的兒子一般見識,沈夫人對春歸嘆道:“這孩子,在蘭庭跟前還像樣,就會跟我淘氣,可真是個小冤家。”

    春歸只好陪笑道:“六叔還小,又是男孩,難免更加親近兄長,卻也並非便不親近夫人了,六叔心裏也清楚,再怎麼淘氣,夫人也不會當真責怪他。”

    沈夫人這才覺得幾分順意,便和春歸說起了趙小六的糗事來,婆媳兩這麼趣話着消磨了半日,待沈夫人午間小憩,春歸才又回到自己的新房,到下晝,再去陪沈夫人用晚膳,因着是子媳的新婚,趙知州也回了內宅用餐,算是開設家宴,不過並沒有更多的親朋在場,還是隔着屏風,分開男女兩席,春歸滿耳裏只有趙小六的童言無忌,沒聽見趙知州和蘭庭的半句交談。

    待用了晚膳,蘭庭便攜春歸告辭,順帶着捎回趙小六這麼個擺脫不了的小尾巴。

    這一晚夫妻二人克守規矩分房而息,次日清早,蘭庭便相陪春歸回門,只這個回門又和普通不一樣,新婿要在妻家住上一些日子,是全爲岳母喪祭的禮儀,一直到李氏下葬。

    如此一來,不得不和趙小六“久別”,車子已經走了老遠,春歸甚至都能聽到趙小六哭鬧的“魔音”,她不無感慨:我家夫婿當真魅力無窮,瞅瞅趙小六和兄長難捨難分的架勢,當真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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