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一卷 第68章 必死之局
    失言失言,這毛病怎麼就不能徹底糾正!

    春歸暗下把自己好一番抱怨,腦子裏飛速一輪轉動,臉上還要裝出輕鬆的神色來,她是越來越體會深刻自家相公的察人之能,稍有端倪可就難逃法眼,就這樣頂着壓力,在頗有些顛簸的車廂裏,居然再次急中生智。

    “我也是從三奶奶身邊婢女幾句抱怨中,品咂出她對珍姨娘的敵意,小小的試探一番,這婢女確然懷疑珍姨娘對王三暗懷企圖,只沒有憑證,婢女不敢多嘴,我聽她只是捕風捉影的猜疑,並不能確定這件事一定爲真,所以也沒對你提起。”

    既這樣就都讓婢女們敏感起來吧!

    蘭庭因着自己的消息來源,倒也不疑春歸的說法有假:“王三身邊兒那婢女,對這件事卻是確鑿得很,據她說,好幾回王三和珍姨娘私會,都是她負責望風。”

    “王三竟這樣不謹慎?”春歸奇道:“他顯然很信任這婢女,卻沒想到這婢女能被王平安收買。”

    “所以我才覺得王三不像幕後真兇,否則這件案子只怕早就泄露。不過珍姨娘卻是個謹慎人,自從她告訴王三,要助他奪得理家的權力後,便就剋意冷落疏遠,終止了和王三的接觸,所以白氏忽然‘服毒’,內事治管重新交在鄭氏手中的時候,王三才會感察珍姨娘已經開始行動,期待着她的進一步計劃。”

    白氏死前,珍姨娘就未雨綢繆,也難怪在二魂的監視下,起初竟然沒有半點收穫了。春歸暗忖,又問:“逕勿你發現珍姨娘有染王三,是在察實周氏中毒之前抑或之後?”

    “我開始留意到珍姨娘這人,是聽輝輝說起她和凝思忽而惡化的關係,就覺得很是造作,待提醒了輝輝留意,自己也商量王平安暗中打探,不過雖說確實了珍姨娘和王三有染,還不能篤定和白氏一案相關,直到發覺周氏中毒,且察明連那藥工也死於非命,我當時便確斷兇犯不可能唯只凝思,於是交待王平安,加強對珍姨娘及王三的監視。”

    結果王平安安排的眼線,在昨日窺見了珍姨娘和王三在僻靜處疑似私會,但因爲不能接近,沒聽清兩個之間的言談,只是今日上晝,眼線遠遠瞧見珍姨娘鬼鬼祟祟潛入側院,待她也跟着進去,竟不見了珍姨娘的人影,眼線怕被發覺,就退了出去,只把這件事情上報給了主人。

    “又直到聽王平安報信,說綺紫舉告凝思和王三在側院密商,但盯着王三的眼線卻堅稱目標並沒有往正院方向去的時候,我幾乎能夠確斷珍姨娘就是凝思的同謀,結果把王三一詐,他就如實交待了。”蘭庭想到王三今日急於撇清的言行,把手一攤。

    “還真是軟骨頭。”春歸相當無語。

    “這就是王三的精明之處了。”話雖如此,但蘭庭的口吻顯然對王三並不欣賞:“他是抱着坐享其成的願望,卻丁點風險都不想承擔,王翁今日沒頭沒腦一見他就訓斥,王三多少有些心虛,兩害相權,他用和珍姨娘有所接觸的事用作試探,這也是他明明知道王翁沒把珍姨娘當一回事,不至於爲了區區侍妾,豁出去不要顏面把他重懲。”

    這可不是?在王家尊爲三太太的貴妾白氏,當初疑似和外男有染,王久貴盛怒之餘,也只不過把高顯市驅逐,令白氏禁足,把醜事遮掩過去,至今還瞞着絕大多數僕婢,犯事的人換成珍姨娘這侍妾和親兒子,王久貴就更該輕輕放下了。

    王三對他的老爹還真瞭解。

    春歸在心裏,把王三狠狠鄙夷一番,頓覺相較起來,王平安雖說有些迂腐,品行至少沒有這樣惡劣。

    “但明白王翁追究的並非風流韻事後,王三情知珍姨娘已經露出馬腳,他自恃與這件事並無幹聯,要若繼續狡辯,反而會落嫌疑,乾脆坦白,至多就是白期待一場,沒有收穫,也沒有大的損失,於是乾脆利落就答應了配合我的計劃,引兇犯入甕。”

    “連王三的嫌疑也被排除,那麼幕後真兇究竟是誰?”春歸深深困惑了。

    “幕後真兇,應當並非王家之人。”

    “逕勿能夠確定?”

    “其實早在阿莊察明周氏所中的慢性之毒,竟然是出自宮室之內,我就疑心

    我們起初的方向不對,因爲用於宮室之毒,不大可能會流於市井,只有可能爲少數王公貴族諳識,就像阿莊,若非高太醫在禁內醫錄上見過此毒的記載,並傳授給阿莊,阿莊也不可能診出周氏的脈狀有異,王家只是一介商賈,實難想象家人會諳識此類祕方。”

    “難不成,指使珍姨娘和凝思的人,竟然是王公貴族?”春歸愕然:“她們真正想要毒害的人是王平安,王平安遇害,王三確然就是最大收益者,哪能和王公貴族扯上干係?”

    “這點我也暫時想不通透。”蘭庭也不由一蹙眉頭:“今日我質疑凝思,說她不提對周氏忠心耿耿,以此洗清嫌疑實因心虛,但事實上,我篤定的卻是她寧死也不肯牽連王三,細細推敲案情,從白氏之死,到周氏‘臥病’,再到王三娘險被嫁禍,種種設計當真複雜,而凝思和珍姨娘,應該皆有本事易如反掌便奪人性命,如那福康堂的那藥工,就是於鬧市被悍匪劫殺,這樣的手段粗暴但也簡單。”

    “逕勿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怪異,難道她們之所以用如此曲折的方式,竟然是爲了讓王三置身事外?”春歸再度愕然:“王三不是指使珍姨娘、凝思的人,她們卻甘願爲王三赴湯蹈火,爲何珍姨娘和凝思視他人性命如草芥,對王三卻如此癡心?”

    王三甚至在未逢大難臨頭,完全還可以狡辯狡辯的時候,就毫不猶豫把珍姨娘出賣,憑珍姨娘的機巧,還能相信王三的花言巧語、海誓山盟?就算珍姨娘是被愛慕衝昏了頭腦,那麼凝思呢,和珍姨娘配合無隙的凝思,也被珍姨娘感染了?

    “凝思今日百口莫辯之時,尚還沒有絕望,不肯受脅迫服毒而死,竟然提出應當把她送去官衙,說明她認爲只要離開王家,就算被困死獄,受審公堂,她還有一條生路。直到我自呈身份,且把嫌疑導向王三,凝思才放棄了掙扎,她不再寄望於捱過刑問,而選擇自裁,再兼她和珍姨娘的種種配合,謹慎幾乎不露破綻,在我看來,極像是經過嚴訓調教的死士。”

    春歸瞪大了眼,只覺這案子眼看是水落石出了,可仍有太多的謎題未解,她實在想不通王平安竟然能夠驚動兩個傳說中的死士加以暗害,這真是何德何能呀。

    “逕勿,會不會是你想得過於複雜了。”春歸思索一番,還是難以表示認同。

    “或許,不過我必須再作安排,以防節外生枝。”蘭庭神色十分凝重:“倘若珍姨娘真是死士,王家那些僕從護院可不是對手,王平安雖說並沒有中毒,性命卻仍然堪憂。”

    “珍姨娘還會對王平安動手?”春歸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一手按住固定在車廂裏的條案上,穩定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有些浮誇的演繹她此時此刻震驚的心情,而她之所以如此浮誇,表示着她對蘭庭的推斷根本就不信服。

    “當然。”蘭庭卻很篤定:“就凝思和珍姨娘二人,顯然前者爲從後者爲主,故而我們雖經設計,能夠察獲的人也僅限凝思,無法察實珍姨娘的罪證。”

    “所以,逕勿是故意以王平安爲誘餌?”

    “據我猜測,珍姨娘、凝思之外,王家宅內,應當還潛有至少一名幫兇,否則近些時候凝思、珍姨娘身後各有眼線,她們稍有異動都會被察覺,那麼王三娘院子裏的草烏,又是什麼時候由什麼人栽贓的?”蘭庭道:“若不把他們一網打盡,王平安的安危就難有保障。”

    是的!

    春歸這才意識到,除了王平安的眼線,凝思、珍姨娘身邊還分別有白氏、渠出盯梢,相較肉體凡胎,這兩個魂靈更不可能被擺脫,但可不就連她們,都沒有發現凝思、珍姨娘其中一個涉足三姑娘的居院,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還有一個暗中潛藏的同謀沒被發現。

    “凝思的死,並未能洗清王三的嫌疑,王三卻是因爲珍姨娘的告知,今日巳初才故意去見王翁,在珍姨娘來,倘若不想法子儘快解救王三,保不住王三就會招供,故而,珍姨娘必須害殺王平安!她相信她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凝思的認罪足夠讓她置身事外,而王三卻被押刑室,只要王平安今晚遇害,就能證明王三並非兇手,她們應當存在必須孤注一擲的理由。”

    蘭庭伸手,稍稍一撥錦簾,讓光芒更多的漏入車廂:“只有死士,爲達目的,纔敢不惜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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