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一卷 第73章 關係重大
    在尹寄餘的視角,蘭庭早前先有“空前絕後”的魂不守舍,暗下定是揣着了不得的心事,離開一陣,轉來看着神色倒是正常了,一開口卻問起了曉低的喜好,前後契合,得出的結論足以讓尹寄餘失驚打怪,對於此件可謂天崩地裂的震悍事件,僅是把蘭庭當作一株奇葩用茶水“灌溉”實在不算過分。

    可是這位趙大爺,竟然還敢給他臉色瞧?!

    尹寄餘也把臉往下拉,揪着鬍鬚生氣:“尹某知道太師府門第高,趙大爺您前程似錦,尹某與拙荊,帶着小妹,一家三口全賴太師府庇全,纔有衣食豐足、現世安穩,可尹某再沒骨氣,也沒得把唯一妹妹的送去做妾的道理,勸大爺還是死了這條心。”

    蘭庭深知尹寄餘的性情,看穿他這是在拿腔作勢,心中雖覺好友大不正經,倒也沒有無趣的戳穿,冷臉斜睨着他,撩動毒舌:“我算是知道了,閔公當年爲何斷言閣下不宜入仕。”

    “那是老師看出敝人淡薄名利。”

    “分明就是閔公眼光獨到,情知閣下雖有滿腹經綸,卻無洞諳人事之能。”

    尹寄餘立時上當,揪着鬍鬚抗議:“當我真誤會了逕勿你?你和曉低,雖論不上青梅竹馬,大爺也是看着曉低長大,真要是有那心思,也等不到這時候,無非就是我看你今日古古怪怪,打算着激怒激怒,讓你着急上火,才肯把真話說出來罷了。”

    他是認真好奇,不知何人何事,才讓趙大爺這樣怪異。

    卻又立時反應過來,沒能激怒蘭庭趁機套話不說,反而自己露了真話。

    尹寄餘無奈,泄了勁頭,悻悻然坐回椅子,喝一口茶:“大爺也莫黑着張臉,我雖浮誇些,又沒有當真把茶水噴你一身,知道大爺有潔癖,真要濺了點唾沫星子在大爺身上,在下那點可憐的薪資,就怕得被剋扣光了。”

    見這仁兄十句話不離薪水,蘭庭失笑,自也不會再和尹寄餘糾纏,他想了一想,認爲自己有事相求在先,也不應隱瞞緣由,再者那緣由又確然沒什麼難以啓齒:“是因內子,幫了我一個忙,我想着應當答謝,又不想讓她先就察覺,我也留意見阿曉與內子雖說相識不久,卻似乎十分投契,猜測她們之間應當有相同的喜好,所以纔來請教仁兄。”既把毒舌收了起來,稱謂也從閣下改爲了仁兄。

    趙大爺的古怪竟然是因爲女子?而且還是爲了他那位盲婚啞嫁的新婦?

    尹寄餘大覺興奮——說什麼來着,就看那大奶奶是個厲害人物,今後和大爺有得一拼,這纔多久,就能讓大爺魂不守舍、時時記掛了?

    他就更不想幫手了,能見蘭庭大爺出糗,這可是百年難遇的樂事。

    卻偏故作神祕,壓低聲量:“曉低的喜好,不是我不說,就怕說了,逕勿你也沒法子滿足大奶奶,還得立即推翻她們之間有共同喜好的說法了。”

    這下子換作蘭庭好奇了,便是因爲尹寄餘端着三緘其口的造作,他也不惱,很善解人意:“減薪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我也從沒把這話當過真。”

    “罷,仁兄隨同家父前來汾州,任勞任怨廢心廢力,應當加薪。”

    尹寄餘喜笑顏開:“曉低喜好的是美男子呀,而且多多益善!”

    眼看着蘭庭的一臉熱忱瞬間轉爲冰冷,尹寄餘隻覺今日不要太愉快,大笑得連茶水都喝不下去,卻還沒忘衝着蘭庭的背影喊着:“逕勿,可別忘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蘭庭頭也不回:“仁兄也別忘了,空口無憑立字爲據。”

    ——

    答謝之物一時不能定奪,但答應在先的事蘭庭卻沒忘記,並不到傍晚,他便再回了一趟內宅,把王平安和王三的話一五一十的複述,春歸聽後有半刻不語,她分明是深思的模樣,蘭庭所以也不多話,把一盞茶慢慢的品呷,一會去看屋子裏的花几上,放着一個仿舊大腹的青銅罍,裏頭參差插着形態各異的一篷植葉,並沒有鮮花點綴,古樸的器物襯着蓬勃的碧草,卻別有一番生機意味。

    一會兒又去看雕花窗外,傍着廊廡而立的一株椿樹,縱是那柯葉纖細,也

    能遮起數尺蔭涼。

    府衙是公邸,從不屬於一人一姓的家園,就好像蘭庭和春歸雖說現在在此暫居,不久後必將離開,他們不會知道過去有什麼人住過這裏,也不會知道將來還會有什麼人居住,所以他們本無必要把這短暫居留的院舍用心佈置,但蘭庭卻依然發現了,相比起他剛住進來的時候,院舍的陳置還是有了細微的更改,不失情趣的佈置,只像是不經意散示在邊角,當靜下心來的時候,目光會注留的地方。

    這讓蘭庭忽而有些期待不久之後回到北平,回到家中,他期待今後的生活也會發生不經意的改變,多一個人,也多一分情趣。

    春歸卻在這時終於理清了思緒:“雖說據王家兄弟二人所言,珍姨娘等人的計劃似乎就是慫恿他們家包礦了,但我實在難以置信,那幕後真兇不惜安排死士潛入王家,僅僅就是爲了圖財。”

    蘭庭見她有些慎慮的模樣,鼓勵道:“輝輝心中想法,不妨直言。”

    “昨日也聽逕勿解釋過,有能力蓄養死士的門戶,唯有王公豪貴,雖說我也見過有些勳貴人家,空有名頭實則落魄,但要是真落魄了,以至於要去圖奪商賈的錢財產業,先不說還有沒有死士願意爲其效忠,就論失勢的勳貴,哪裏還能控制官府,把開礦的資格指派給王家,然後私吞下那大筆的賄金,日後還能源源不斷盤剝營利?”

    春歸也算點出了矛盾之處,落魄的勳貴,沒有能力私吞巨財,可要是勢大的豪貴,必不缺錢財,又哪裏至於如此楚心積慮算計王家一介商賈。

    蘭庭頷首,由衷稱許:“王翁及王平安這樣深諳世情的商人,都沒有意識到矛盾之處,輝輝還能想到,已然是不簡單了。”他想了一想,還是決定透露幾分:“事實上王公豪貴,雖有蓄養死士的能力,若非有了圖謀的心思,也不會着力蓄養死士,這幕後真兇,應當不是特別針對王家,也就是說他有可能在不少富賈門中,都潛配了死士,此人的圖謀必不簡單。”

    果然!!!

    春歸不由心驚肉跳——白氏的魂靈,可是被那個勞什子玉陽真君引來的,而且“勞什子”還一再強調,唯有幫助白氏徹察死因,纔可能免除生靈塗炭、人間浩劫,這起案子就絕對不會簡單,珍姨娘、凝思不會是真兇的唯一死士,甚至可能僅僅只是千百之一,那真兇可不是有巨大的圖謀?蘭庭沒有明說,春歸也在思量,應當是與奪儲相關。

    能夠引得天下大亂、慘死無數的浩劫,無非就是戰亂,國破家亡,因而士庶皆難倖免,只如今雖則不能稱爲強盛之世,卻也沒有岌岌可危的動盪,春歸雖然對這些軍國大事不太懂得,但是從紀夫人,從父親,從蘭庭口中均已證實,弘復之年,要比先帝之時太平許多,也是蘭庭告訴的她,雖然如此,可一旦繼位之君不能延續弘復之治,說不定就有危亡之禍。

    她如果相信“勞什子”的說法,就必要相信將來登位的新君暴戾無道,以至於戰亂四起,屍骨遍地,而要阻止這一切發生,就是阻止暴君得位,協佐使賢能者爲天下之至尊。

    但春歸又無比煩悶——小女子何德何能?

    她只能眼巴巴地看向蘭庭:“逕勿既知此案背後,或許關係重大,不會,不會就這樣輕輕放下吧?”

    “輝輝是想繼續追察下去?”

    “我確然有個蠢念頭。”春歸難得這樣的謙虛:“試想此真兇這樣歹狠,且懷有不軌之圖,若真放任他得逞,逕勿父祖伯叔,皆乃士林中人,就連逕勿,將來必是要爲官入仕,只怕會受牽連,沾惹禍事。”

    “言之有理。”蘭庭頷首。

    他也確然是沒想過置之不察,甚至深以爲機緣巧合,讓他發覺這件詭異命案,也許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不過輝輝就莫爲此事太過憂慮廢思了,這件事涉及太重,又極險,你心裏有數就好。”蘭庭叮囑道。

    春歸也很沮喪,她就是想察,也沒有能力。

    只又眼巴巴道:“我定會守口如瓶,不過,逕勿若是有了發現,能不能透露讓我知情?”

    蘭庭失笑,不知爲何,他們明明在談論如此凝重的話題,就幾乎忍不住嘴角上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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