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一卷 第79章 麻煩登門
    從沈夫人那裏回來,春歸趴在廊廡底下襬着的一張美人榻上乘涼,身邊還趴着菊羞,她剛纔跟着春歸去的“晨省”,也聽見了沈夫人的一番話,這時忍不住嘀咕議論:“夫人這樣提防祿姨娘,真不知有沒覺着煩累,我可聽文喜姐姐說過,祿姨娘從前兒可比她還要受夫人信重呢,可謂夫人身邊第一得力的臂膀,祿姨娘自己又沒有生出別樣的心思,是夫人主動提攜她服侍老爺,沒想從此就遭到了夫人的忌怨。”

    正巧宋媽媽從後頭經過,聽見這話,伸手就在菊羞的小翹臀上重重拍了一下,瞪眼低聲的斥責:“還有沒有樣子,在奶奶身邊兒你也敢這樣歪趴着,又還敢背後議論起夫人的是非來!”

    春歸擔心菊羞挨罰,也忙着告誡:“是不該議論夫人的是非。”

    哪知宋媽媽卻又更加壓低了聲兒,繼續把這件閒話“發酵”:“如同祿姨娘這樣的妾室,該防範還是得防範着,奶奶可不要認爲提拔身邊的丫鬟成了姨娘,就一定不會生出妄圖,就拿祿姨娘來說,她要若當真沒有野心,怎麼會楚心積慮求子?”

    “既是這樣,夫人當初就不該提拔祿姨娘。”菊羞一貫膽肥,雖說被她娘一喝不敢再趴着,卻忍不住仍然抒發她自己的見解。

    “你這點大的丫頭知道什麼?!”宋媽媽伸長指頭把小女兒的腦門戳了一下,又再心平氣和替春歸分析:“夫人當初爲何要提拔祿姨娘?據說是因爲老爺去拜訪上官,山西布政使送了老爺一個美妾,一度很是得寵,夫人容不下,使性子把她發賣了,老爺惱怒夫人妒悍,好些日子把夫人冷落着,夫人爲了修好,這才主動提了身邊的丫鬟文祿成姨娘,把這一場風波給化解了。”

    “正是因爲這樣,夫人才不該嫌惡祿姨娘呀?”菊羞嘀咕道:“夫人若不願老爺納妾,把那上司送來的婢妾發賣了也就發賣了,夫人可是皇后娘娘的嫡親妹妹,老爺惱怒歸惱怒,又不能真拿夫人奈何,夫人又何必先用祿姨娘示好,之後又像防賊一樣,豈不是自尋煩惱?”

    春歸不好附和菊羞,但心中卻大以爲然,私認爲沈夫人這種賣一個小妾立一個小妾,後來又把親手立的小妾嚴防打壓的作法實在是匪夷所思。

    “一朝爲人婦,妒悍可使不得!”宋媽媽乾脆放棄了教育女兒,只是提醒春歸:“就連皇后娘娘,難道還能阻止皇上坐擁三宮六院?更別說夫人只是皇后娘娘的姐妹了,就算真容不下上司送的侍妾,卻也不能落下了妒悍的名聲,提了身邊信得過的丫鬟成姨娘,這萬萬不是多此一舉,反而既除了潛在的威脅,又免了旁人的非議,又誰說扶了祿姨娘起來,就不該提防了?夫人現下,可就生了六爺一個嫡子,不讓祿姨娘立時就有子嗣也是應當的,正該等過上兩年,老爺對祿姨娘的新鮮勁過了,再考慮着讓祿姨娘生養。”

    春歸和菊羞面面相覷,二女心有靈犀——真累!

    菊羞不再和母親大人爭執,只安慰着春歸:“還是我們家老太爺、老爺這樣的男子最好,敬重發妻,家裏就從沒有過偏房妾侍,省了多少爭端鬧騰?又幸好大爺也是正人君子,奶奶今後定然不會像夫人,成日家就爲這等閒事煩累。”

    她這話音剛落,身上就又捱了母親大人的幾記老拳,再兼一聲喝斥,大熱的天,硬是被罰去了清掃院子。

    春歸忙也坐起身來,挽着宋媽媽的胳膊勸道:“媽媽就饒阿菊這一回吧,現下午時未過日頭正烈,要是阿菊中了暑氣,媽媽豈不又得心疼?”

    “奶奶和奴婢這兩個丫頭,自小一處長大,奴婢知道奶奶把她們當作姐妹一般親近,可現在到底不比從前了,奶奶莫要太放縱這兩丫頭纔好,尤其是菊羞,貫比她姐姐膽大,什麼話都敢胡說。”宋媽媽長嘆一聲兒,一邊替春歸扇着風,一邊又道:“大爺確然是品行端正,這是奶奶的福氣,奴婢也並不是爲了惹奶奶心煩,只有些話,又應當提醒。太師府這樣的門第,就算大爺自己沒有納妾的想法,過上些年,等奶奶有了嫡長子,家裏太夫人、夫人等些長輩,也都會提醒着奶奶,大爺身邊兒總得有服侍的人,奶奶若不肯,總想着孃家的父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必然會被夫家的長輩責罰,大爺是小輩,就算有心,可也護不住奶奶,所以怎樣應對這些事,奶奶這時也應當學着了。”

    話雖如此,但宋媽媽那

    神色,看着卻比春歸更加哀愁。

    春歸又忙笑嘻嘻地安慰她:“我省得的,既是沒能像父親當年說的那樣招贅,嫁去了別家當媳婦,就不由得像在自己父母跟前那樣隨心和自在,媽媽就別爲我發愁了,終歸咱們能受用一日且受用一日,將來麻煩事到跟前,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還是這樣得過且過,彷彿和婆母小妾之間的鬥爭,與能不能賴牀晚起是相同性質。

    宋媽媽哭笑不得,卻又忍不住想:奶奶這樣心寬,興許真是一件好事,太師府這樣的書香門第,必定注重家風,就算是大爺今後納妾,總不至於寵妾滅妻,奶奶只要看得開,不妄求那一生一世一雙人,也就沒了許多的憂愁煩惱。

    只是主僕二人都沒想到的是,以爲至少不會近在眼前的麻煩,居然偏偏立即找上了門兒。

    就在次日,不過才三日未見的王家三奶奶又登門拜訪來,春歸原本還覺得訝異,結果一見客,瞅着三奶奶身邊兒那千嬌百媚、楚楚動人的女子,再聽三奶奶引薦是她的孃家妹子時,春歸立馬醍醐灌頂,進而百感交集。

    和納妾成風的世俗對抗確然是件得不償失的勞苦事,但她也沒想立馬就招一堆如花似玉的“姐妹”,緊跟着開啓明爭暗鬥的無趣生活好不?

    梅妒、菊羞二婢,是跟着春歸去的王家,自是曉得王三奶奶的企圖,眼下聽這位把妹子當作什麼珍珠寶貝一般誇耀,甚至不顧廉恥的再次提起要送妹子爲妾,簡直忍不住把鄙夷直接擺在臉上。

    青萍看在眼裏,默默不語,卻是悄悄和宋媽媽嘀咕了幾句,於是梅、菊兩個丫頭就被母親大人支開了,這邊兒由青萍陪着春歸待客,主僕兩都是帶着微微的笑容,耐心聽着王三奶奶的誇耀。

    “顧娘子看看我這條裙子,多華麗的折枝牡丹,可就是我家五妹親手畫的繡樣,又不僅僅是畫這一門,我家五妹的詩詞寫得好,可是受到了薛三孃的認可,顧娘子也是籍居汾陽,應當聽說過薛家三娘吧?她的祖父任過國子監祭酒,薛三娘是汾陽公認的大才女!今春時節,薛三娘辦的牡丹詩會,就請了我家五妹參加,還親口稱讚我家五妹詩寫得好。”王三奶奶得意洋洋:“我家五妹這樣的人才,顧娘子早些定下來,滿汾陽的大戶知道了,都會羨慕趙舍人既得嬌妻,又有美妾。”

    青萍壓根不關心那馮五娘,只暗暗關注着新主人春歸,卻見她像是沒聽見王三奶奶摧促的話,竟和馮五娘交流上了:“五姑娘可也是認爲牡丹花是豔冠羣芳?”

    “世人慣愛把各色花卉評比出高下等第,甚至還有九品九命的說法,但依奴家淺見,芳菲不似俗人,無分貴賤,總之是依時而開,季過則敗,哪管得世俗的讚美還是辱慢?又牡丹雖有豔冠羣芳之名,卻也並非人見人愛,說到底還是各花入各眼。”

    青萍聽馮五娘這話,心裏倒是驚了一驚:不曾想那王三奶奶看着這樣粗俗蠢笨,孃家妹子確然秀外慧中,這談吐,還真不像個商賈之家養出的女子。

    又聽馮五娘道:“顧娘子勿怪,奴家阿姐言過其實了,就連牡丹還有人評價豔俗呢,奴家是真俗人,又怎能夠人見人愛?阿姐這樣鼓吹,奴家聽着,只覺慚愧無地。”

    哪知王三奶奶還是一根筋:“我家五妹到底還是女孩兒家,臉皮嫩,聽不得這樣誇她,但顧娘子今日見了她的人,應當知道我沒說假話了吧。”

    待過了一陣兒,仍沒有等到春歸給句準話,王三奶奶終於意識到對方怕是不把此事當作一件美談,居然提出要去拜問沈夫人安康。

    要說王三奶奶雖然是春歸的客人,但沈夫人是一家主母,依着禮節,王三奶奶的確應當前往拜問安康,只不過沈夫人見與不見,那又是兩說,畢竟王三奶奶不是貴客,而且還是不請自來。

    春歸不是不明白三奶奶的意圖,分明是看穿自己不夠熱忱,於是想幹脆繞過她,直接向沈夫人開口,她原本可以拒絕,但想到宋媽媽的規勸,又留意見青萍的小動作,也想考較考較這個“來歷不凡”的婢女,看她遇着這樣的事如何應對,也就沒有急着給三奶奶難堪。

    囑咐青萍:“去問問夫人,眼下是否有空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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