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156章 徹底翻臉
    彭夫人訕訕一笑,不搭腔了。

    於是大舅母越發得理不饒人:“太夫人也是知道的,我三妹妹在世時,親自挑了和柔這丫頭貼身服侍蘭庭,像咱們這樣的人家,還能不明白這裏頭的意思?曹媽媽也向太夫人請示過,太夫人許可給和柔長了月錢,這就是爲蘭庭備着的屋裏人,只不過因爲蘭庭那時還未娶親,一時還沒有過明路,結果顧娘子翻臉不認,挑頭無理取鬧,責罰喝斥和柔,她可是擺足了大奶奶的威風,卻把高堂尊長的意願置於何地?太師府竟能容忍如此妒悍的媳婦,也不怕貽笑大方。”

    老太太總算開了口:“曹媽媽真這樣說的?據我所知,事情卻並非這樣。庭哥媳婦入京的次日,曹媽媽便急着讓和柔上茶,到底這事還沒有過明路,哪能立時就持妾禮?庭哥媳婦不接奉茶也是合情合理,卻並沒有說不認和柔的話,至於喝斥責罰更是言過其實,曹媽媽雖是庭哥兒的乳母,但行事這樣逾禮急躁,又豈是下人奴婢的本份?曹媽媽若真如舅太太所言,在暗中毀謗庭哥媳婦,太師府也容不下這等僭越的下人。”

    “太夫人這是篤信顧氏的一面之辭了?”大舅母勃然大怒。

    “舅太太稍安勿躁,可千萬不要誤解了老太太的意思,傷了姻親間的情份。”彭夫人不得不圓場。

    她這話音才落,卻聽冷冷的一聲:“大老爺想必已經告辭離開了,庭不敢久留大太太,在此恭送。”

    一上來就下逐客令,莫說大舅母,這下子連老太太都呆若木雞。

    “蘭庭你這是什麼話,我可是一心爲了你好!”足足隔了十餘息,大舅母才尖着嗓子怒斥一句。

    “春闈在即,老太爺和大老爺均爲府上大郎功名之事憂心忡忡,以至於大老爺急匆匆趕回與老太爺商議,想來大太太在今日之後也會爲了府上大郎的前程煩惱,所以庭之私事,實在不敢再勞大太太分心。”

    春歸:……

    趙大爺幾個意思?聽上去怎麼像明晃晃的威脅他家大舅母呢?

    這一定是錯覺吧。

    但事後蘭庭親口承認了春歸併非錯覺:“我就是威脅大太太,若再不收斂橫加干涉我的家事,那麼她寄於重望的嫡長子恐怕就要出師未捷,先一步身敗名裂了。”

    “可是大舅母……”春歸覷着蘭庭的神色,及時改了口:“我是說大太太她畢竟是逕勿的長輩,這樣說話……”也太狂妄囂張了吧。

    “輝輝無需顧忌朱家人,在我眼中,他們甚至不如路人。”

    春歸:!!!

    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呀?春歸只覺胸中一片抓撓,實在好奇蘭庭爲何對外家如此敵視,但看蘭庭的神色又實在不好追問,想把渠出喚來,只是蘭庭在場她也不能詢問,真真煎熬得很。

    好在蘭庭的嘴並不是撬不開口的河蚌,如實告訴了春歸朱大舅的來意:“母家老太爺滿嘴的仁義禮信,暗下品行卻令人不齒,滿門子孫也都深肖他的作派,一個個都是虛僞無德的假道學,朱青玉並非胸無點墨,又經這三年埋頭苦讀,會試幸許能夠取中,然而高中會元名列榜首根本就是妄想,更別說金殿之上摘得桂冠。”

    春歸震驚道:“逕勿言下之意是,他們打算舞蔽?”

    “先帝時舞蔽常見,即便案發先帝也不會追究,這讓舞蔽之風大行其道,一時間

    飽學之士紛紛罷試,寧願終生不入仕途也不願下場,大老爺也曾經著文痛斥舞蔽之人,可有誰能想到,爲了功名利祿,爲了朱家的興旺,如今竟然也會動了舞蔽的心思?”蘭庭冷笑道:“朱青玉若真有自信,就不會在鄉試後備考三載,他甚至沒有放膽一試的決心,說明根本沒有把握能夠一舉考取進士,倘若萬一發揮不順,名落孫山固然會讓家門蒙羞,更擔心的是名次不佳考中同進士,再也沒有重頭來過的機會,一生都會受人嘲笑。”

    其實對於普通儒生而言,只要能取中,同進士並非不能接受,雖然相比進士的官途要曲折坎坷,也並非完全沒有機會擔任要職,可是朱家一貫以世代書香自詡,絕不能容忍嫡長孫僅僅只是同進士出身,但無奈一代不如一代,朱青玉的確難以保證一蹴而就,多備考幾年更加保險。

    “倘若不是龔持政突然升任禮部尚書,且被內定爲明春會試總裁,我是否與朱青玉同場應試原本不那麼重要,因爲進士並非只在我和他二人中擇一。”

    春歸扶額,趙大爺的言下之意是他和朱表哥根本不在同一層次,趙大爺的目標是奪魁,朱表哥只需要擠進進士的隊伍就心滿意足了。

    “但正因龔持政擔任主考,才讓老太爺看到了嫡長孫連中兩元的可能,這對於江河日下的朱家而言,那可足夠光耀門楣,原本不敢肖想的事竟然有了希望,還哪裏忍得住貪心欲求。”蘭庭連連冷哼。

    “可是……即便龔持政是老太爺的知交,想要舞蔽也不是那樣容易吧?不是爲了杜絕舞蔽,歷來就實行糊名和抄謄考卷的制度?”春歸小心翼翼問道。

    “輝輝竟還知道這些?”

    “畢竟先父曾經也下場應試過,對於這些規則,我還不至於一無所知。”春歸陪笑道,她實在覺得蘭庭提及朱家時的口吻有些嚇人。

    夫威在上,小女子必須插科打諢緩和氣氛。

    “但你只知其一,這些制度早在太祖時就已成文,可舞蔽仍然屢盡不止,如先帝時,科舉何嘗沒有糊名和讓抄錄官重謄試卷?但只要買通了抄錄官,照樣能讓考官知悉舞蔽者的試卷,又會試考官雖不僅一人,但總裁的意見一般最爲重要,如龔持政,他是經翰林官仕進轉遷爲一部尚書,在翰林中本來就有人脈,而考官多爲翰林,他的意見定能贏得多數支持。”

    蘭庭見春歸一副求知若渴聚精會神的模樣,心情稍微愉快了些,很樂意對她詳細解釋:“先帝時,甚至根本不需買通抄錄官,使上一些銀錢賄買監考的小吏,將試卷上的兩、三句記誦下來,再和考官暗通消息,考官也能‘盲取’目標人選。”

    當然這樣的作蔽方式有個限制,那就是舞蔽的人多少當有些真才識學,不能是大字不識的文盲。

    可過去又的確有不學無術的人考取過狀元,這類人採用的舞蔽方式就要複雜得多,涉及請人代考以及挾帶,甚至泄露考題多種技能。

    朱表哥不是文盲,所以不用這麼複雜的技能,只需要買通主考官,說不定主考官會親自出面威逼利誘抄錄官,今上雖說比先帝英明,但如今的官場還不是鐵板一塊,營私舞弊者仍然大有人在。

    春歸聽完種種陰暗事實以及五花八門的舞蔽方式,很爲蘭庭擔心:“那麼只要還是那龔持政擔當總裁,逕勿豈非就會遭遇不公,將狀元頭銜拱手讓人了?”

    呸!那個禮部尚書身爲主考竟然舞蔽,還有臉取個名字叫“持正”?真該叫“不正”才名符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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