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232章 天子意圖
    春歸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爲一國太后慈寧宮主的獵奇對象,這個傍晚,她忽然才意識到自己從前疏忽的一點關鍵:“逕勿和陶鎮撫是否交熟?當初逕勿處辦汾陽王家一案時,也是動用了錦衣衛的人手,且這一回……陶大人竟然將聖令徹察的重案也對逕勿言而無諱……”

    “祖父當年救過陶大人一命。”蘭庭聽春歸結結巴巴的表達,已經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五年前因爲我的指點,陶大人再度躲過一劫,並得高升。”

    春歸:……

    五年前?她家夫君大人多大年紀?是她算錯了麼?難道不是年僅十二?

    “皇上一直知道陶大人和太師府的交情,不過陶大人行事也很有分寸,比如上回王久貴一案,我借用了他的下屬,他事後就向皇上毫無隱瞞稟明,這回向我泄露案情,也是得到了皇上的允准。”

    聽蘭庭這樣說,春歸才輕輕鬆了口氣。

    東廠和錦衣衛實在名聲在外,像她這樣的平民百姓看來,簡直比妖魔鬼怪更加可怕,所以就連她都知道廠衛辦案嚴禁打探的戒律,實在擔心蘭庭和錦衣衛的這位鎮撫使如此交好會留下後患無窮。

    “可皇上爲何會向你泄露案情呢?”

    “皇上知道我爲軒翥堂家主。”蘭庭說道:“所以我在皇上眼中,絕不是普通的一屆新科狀元。”

    “皇上想要知道的是軒翥堂趙氏一門,乃至於趙氏一門的門生故舊對於此案抱持的見解?”春歸問。

    蘭庭很滿意春歸的敏銳:“皇上不願廢儲,是以打心裏就不願相信此案和太孫有直接關聯,但是皇上已經對宋國公府心上忌防,不過高家畢竟和太孫息息相關,皇上心中還有猶豫,這個時候就需要摸察朝野上下達官顯貴的傾向,畢竟皇上並非先帝,甚少乾坤獨斷,更何況就連先帝,也不是全然聽不進諫言。”

    “可是,爲何皇上不直接在朝會抑或廷議上垂詢呢?”春歸仍然有些迷糊。

    “因爲那樣一來,就沒有餘地了。”蘭庭十分有耐心同春歸講解朝堂上的規例行則:“一旦舉行朝議、廷議,就必須作出聖裁,皇上在還不能定奪之前,不會如此草率的召開朝議、廷議,比方皇上最終決意寬赦宋國公父子,那麼在舉行朝議、廷議之前,就會在人事任免有所改動,才能掌握主動權。”

    春歸有些明白了:“看來根本就不存在完全從諫如流的君主啊。”

    “當然。”蘭庭莞爾:“就像真正一心爲公的官員也只是少數個別一樣。”

    “所以逕勿纔會這麼忙碌,意會太師府的門生故舊們此時稍安勿躁,切切不可提及廢儲之事?”春歸覺得自己經此點撥彷彿又再通透許多。

    “是。”蘭庭挑着眉,笑意更深,也實在有些驚歎春歸的一點即透,心說她若是個男子,混跡官場完全不在話下,說不定也能成爲他的盟友,不過當然還是賢內助的關係更讓蘭庭慶幸,畢竟盟友易得,賢妻難求,趙大爺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是在沉湎女色。

    “逕勿斷定皇上這時未生易儲之想,如果因爲

    馮公一案牽連太孫,只能導致皇上連宋國公父子也一併保下,所以,不如單隻針對宋國公府,先除這一禍害。”春歸再接再勵分析道。

    “睿智。”蘭庭完全不吝褒獎。

    春歸笑道:“逕勿這是在自贊吧,又不是我作的主張,不過是這才領會了你的意圖。”

    “雖則說沒有太孫殿下允肯,宋國公府絕對不敢如此的膽大妄爲,但他們也並非無辜,事實上如果不是宋國公父子以及太子妃的張狂野心,太孫殿下也不至於會行爲這等惡劣的行徑,宋國公府不是從犯,而爲主謀,至於太孫……他的心性已經養成,就算宋國公府獲罪,他也不會幡然悔悟,總有一日會把皇上待他的祖孫之情消磨怠盡,到那時,纔可能真正動搖皇上的意念,認真考慮太孫是否具備一國之君的資質,說到底,皇上現在還未徹底絕望。”

    春歸頷首:“也就是說火候未到。”

    春歸併不知已故的孝德太子有多少豐功偉績,她眼睛裏看到的只有太孫、宋國公府的無法無天,當然不希望君國社稷被這樣一位是非不分黑白顛倒的暴君繼承,不過經這一番談話,春歸突然想起汾陽那樁舊案——還沒打聽過施良行一黨落得怎生收場呢。

    “朝廷早有定論了。”蘭庭仍然願意將結果告訴春歸:“施良行被罷職流放,胡端亦被免職,李濟雖有出首從輕的寬免,也免不得貶遷之罰,不過他的妻族丁家的確當權,走了不少門路,貶是貶了官,也沒落着什麼實職,卻調來了京畿,或許等不了多長時日,丁家人還能給他謀個京缺兒。”

    “這樣說來老爺和施良行的交鋒是大獲全勝了?”春歸這話有些委婉。

    其實不少人清楚這次交鋒中,擔當指揮的人其實是蘭庭,堂堂汾州知州實際上連個先鋒怕都算不上,倒是白白揀了一樁功勞。

    蘭庭再度莞爾:“皇上對父親能夠徹察施良行的罪行十分滿意,原本想着立時以升遷作爲嘉獎,不過袁閣老提出了異議,認爲汾州好不容易穩定,立時調換長官不利於民生安定,他是想把父親繼續再汾陽任上再摁滿一任,說不定日後還有變數,免得父親立時升遷回京,朝堂上又添一位勁敵。”

    “這樣說來袁閣老是毫髮無損了?”

    “當然。”蘭庭頷首:“施良行不會供出袁閣老的任何罪行,因爲他清楚得很,只有袁閣老屹立不倒他纔有翻身的機會,若是背叛座師,那等着他的可就真是隻有遺臭萬年和萬劫不復了。”

    官場太複雜,春歸聽着都覺得心累。

    不過複雜的不僅僅是官場,複雜的還有樊大這一樁案情,次日上晝,當渠出再度現身之後,春歸從她口中聽說了柴胡鋪那一片的事態,簡直想要一頭撞死在枕頭上!

    兇手是誰不僅毫無頭緒,就連順天府竟然都沒聽報這樁滿門遇害的大案,柴胡鋪的里長竟然以走水意外結案,四鄰五舍無一懷疑這個結論——老樊家一窩的廢物,無錢無勢,不僅僅是啞巴婆娘,樊大父子三人都是八杆子都打不出個響屁的貨色,從來沒和人結仇,誰喫飽了撐的會去謀殺他們,必須是不慎走水要麼就是意外天災該當此劫——這就是四鄰五舍的一致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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