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282章 案情突破
    不待賜婚六皇子及晉國公府嫡女的詔書頒佈,關於柴胡鋪的樊家滅門慘案終於了有進展。

    此日蘭庭前腳纔回太師府,沒待他和孫寧、華霄霽等等門客面見商談,順天府一員吏役便緊跟着求見,說他奉的是施推官的差遣,相請趙修撰去一趟理刑館。

    蘭庭到的時候卻見陶嘯深也在場。

    施推官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不等蘭庭禮見就拉了他的胳膊:“陶鎮使好本事,終於察明桑株洲同夥裏的一個死士呂鑑的真實身份,這就要審問此人,據桑株洲交待,呂鑑不僅參與執行暗殺馮莨琦的罪行,還聽令將樊二滅口,樊大一家很有可能也是爲他殺害,且陶鎮使早已察實呂鑑與宋國公府的勾通來往,只要此一兇犯口供,就算罪證確鑿!我便能請旨,將高家一應涉案人員逮拿刑問。”

    蘭庭看一看陶嘯深,這位仍是一張鐵板一樣的面孔,全然看不出半點志得興奮的神情,與施推官的喜形於色端的是截然不同,不過就是陶嘯深淡淡一眼當作迴應,蘭庭就領會了他的意思——極有把握撬開呂鑑的釘嘴鐵舌。

    論來柴胡鋪平民百姓的命案,實在不夠份量煩動錦衣衛審察,且還是配合刑訊並非掌握主審權,不過此案的疑兇卻是宋國公府,且極大可能和錦衣衛正在審察的馮莨琦遇害案密切相關,所以皇上下令讓錦衣衛配合順天府刑訊也是合情合理,畢竟像施推官這樣翰林出身的文臣,不大擅長問訊經過長期訓練的死士殺手,也只有廠衛這樣的特殊機構更加勝任。

    “這件命案多虧逕勿察覺蹊蹺才能逐漸水落石出,如今總算是到了關鍵時候,我想着逕勿也應當在場見證,且這些個死士狡詐多端,我還真沒把握判斷供訴的真僞,逕勿既深得閔公親傳,精通鑑人之術,當年稚拙之齡便能輔助太師公審斷冤案,若得逕勿在旁協助刑訊,纔算十拿九穩能令真相大白。”施推官抓着蘭庭的手臂就把人往外拖,走到門檻前纔想起落下了陶鎮撫使,調轉頭去:“請陶鎮使移步。”

    蘭庭眼看這位世叔又有被門檻絆倒之險,忍不住提醒:“世叔小心腳下。”

    結果還是沒免除一絆,好在蘭庭及時摻扶,施推官纔沒摔倒。

    不過他風風火火的行進速度並沒被這一絆影響,都沒站穩就開始運步如飛,走了二、三十步還不忘轉頭往後看,見鎮撫使穩穩當當地跟在後頭,他才放心一般,自以爲小聲地對蘭庭說道:“我對廠衛之流一貫避之若浼,雖也聽聞風評,有說高廠監和陶鎮使不同於讒奸之黨,總也是敬而遠之,尤其親眼目睹了陶鎮使刑訊疑兇諸多手段,到底覺得大失仁道。”

    蘭庭無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陶嘯深,卻見他的嘴角幾不可見的稍稍往上,難得竟莞爾一笑……

    看來是並不在意施世叔的有所保留。

    蘭庭不由想起了祖父當年對他說起陶嘯深的遭遇,原本也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子弟,可惜七歲那年,就因奸讒媚臣謗害,他的父親及叔伯皆遭冤殺,家中女眷不願沒爲營妓,一齊上吊自盡了,陶嘯深就此與兄弟手足離散,再不知一家人除他以外還有無倖存,被販去哪家爲奴,他本也是罪奴的身份,後經時來運轉,爲家主賞識認爲養子,且很廢了用心栽

    培,他入錦衣衛原是不忘家仇,立志要向當年謗害父親的奸讒媚臣報仇血恨,奈何他尚只是小小校尉時,仇家一夥人便失勢服誅。

    陶嘯深在錦衣衛時的上官錢晡,當年任正六品百戶,頗爲賞識陶嘯深,對他有提拔之恩,不過錢晡的性情十分陰毒狠戾,陶嘯深得知錢晡意欲陷謗忠良,跪勸錢晡打消意圖,結果錢晡惱羞成怒幾乎沒將陶嘯深毒打至死,趙太師就是從那時開始留意陶嘯深,認同欣賞他秉持公正不肯與奸讒合污的氣骨,暗助陶嘯深步步高昇。

    趙太師深知不能做到將錦衣衛徹底裁撤,那麼最高長官指揮使若能爲正直之士所居,持獄公正而無謗害之惡,那麼朝廷百官至少不會受到錦衣衛的陷害。

    慶幸的是陶嘯深雖然職權益重,堅守準則並無更移,而弘復帝又確然是個仁德寬厚的君主,如今的廠衛已經不像代宗、光宗時期那樣讓人聞風喪膽了。

    又說蘭庭跟隨施推官到了刑獄,只見呂鑑已從牢房提出鎖縛在院中的十字架上,自是蓬頭垢面滿身血污,他身量魁梧,豹眼環睜,雖爲階下囚卻全無頹喪,仰面傲視着因爲運步如飛而氣喘吁吁的施推官,以及神色冷竣讓多少人望而生畏的堂堂鎮撫使,至於自己……蘭庭覺得恐怕根本就沒被這個死士放在眼裏。

    鎖縛呂鑑的刑架想是特製,不讓他腳踏實地,他只能踮着腳尖站立,想是已經有些時候了,故而蘭庭看得出他膝蓋以下的腿脛已經顫顫巍巍,因爲是在烈日底下曝曬,也早已是大汗淋漓,汗水流進傷口的灼痛感倒沒讓呂鑑皺下眉頭,反而讓施推官感同身受一般,很覺不寒而慄。

    施推官根本沒有耐性四平八穩坐在廊廡底下審問,他也不嫌熱,陪着呂鑑一齊曝曬,好心好意的勸說道:“早

    些如實交待認罪供出主使,少受多少皮肉之苦,你的同夥可都已經招供了,你就算冥頑不化也是徒勞無益。”

    蘭庭幾乎沒忍住出聲提醒,但已經晚了。

    施推官話音剛落就被囚犯一口濃痰唾面,好在他雖說常被門檻絆倒身手卻還靈活,閃身躲開了這一唾。

    “堂堂儒學之士,想不到卻和廠衛之流合污,意圖謗害忠良!姓施的狗官你休想得逞,呂某就算被你們酷刑折磨至死,也絕不會聽信你們的指使陷謗宋國公和太孫殿下!”

    施推官終於收起了他的慈悲心腸,怒氣衝衝的過來重重落座,衝蘭庭說道:“刺鞭火杖都不能讓這等狂徒威服,仁教德施更難以令其感化,如此怙頑不悛的確讓人恨怒,真不知天下竟然還有這等昏聵愚蠢之徒,寧死也要助紂爲虐,可惜一副鐵骨錚錚,卻甘爲奸惡之徒走狗。”

    蘭庭:……

    好天真的施世叔,以爲這些死士是不圖功利甘爲宋國公所用麼?

    就連陶嘯深都忍不住了,一改面無表情,搖頭嘆息道:“施推官莫不以爲這等狂徒只是識人不善麼?”

    他也沒有再更多諷刺,轉臉看向呂鑑時又成了鐵面無情:“呂鑑,實名陳初八,東昌府堂邑縣西黃集人士,權統二十三年生人,因毆殺鄉鄰判死,卻被頂替而出,改名呂鑑,聽令於宋國公高瓊。家中父母雖亡,寡妻另嫁,卻遺有一子,如今爲你兄長陳孟冬撫養。”

    蘭庭看

    來,呂鑑的神色幾乎立時生變,雖說仍是豹眼環睜,眉目間卻儼然籠罩着一層驚懼,且膝蓋往下的腿脛也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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