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478章 必死無疑
    那段時間着實忙亂,且讓弘復帝大感心力交瘁。

    他的嫡子秦諍病故,亡子之痛未復,又不得不憂慮儲位懸空,更兼還有逆王叛亂,他雖已然坐上了這九五至尊之位,天下卻不曾變得太平安定。

    朱氏,是他根本不能顧及的人,當皇后悲憤不已痛訴朱氏如何狂悖張狂時,他甚至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朱氏是誰。

    重懲不饒的話已經說了出口,還是經高得宜提醒,才恍然大悟朱氏竟然是趙太師的長媳。

    真沒想到事隔多年,原本是塵埃落定的事竟然再有反轉。

    弘復帝看着惠妃的嘴巴一開一合,當真有種置身南柯一夢的錯覺。

    “皇后想要將計就計,妾身又想抓緊當年的時機達成摯願,所以與皇后一拍即合,但那時妾身就爲皇上憤憤不平,皇后爲了讓太孫得儲,可是連皇上都敢利用,皇后甚至根本不在意妾身會否贏獲皇上的寵愛,皇后看重的只有太孫,所以當皇后意識到妾身意欲將她取而代之,意識到妾身打算不利太孫的時候,方纔如臨大敵,開始將妾身視爲眼釘肉刺。”

    弘復帝忍不住回憶往事,發覺彷彿的確正如惠妃所言。

    “妾身對皇上心生傾慕,並非是因皇上乃天下至尊,是因妾身心折於皇上雖然長久以來身處險境,卻始終不忘社稷蒼生的胸襟抱負,所以妾身從來期望的不是寵冠後宮,妾身的志願,是能相助皇上達成志向!當妾身意識到太孫雖爲故太子骨肉,卻爲皇后、太子妃教唆,根本無望繼承皇上的志向時,妾身難捺憂慮,妾身以爲皇上若真要達成中興盛世的志向,就不能將天下社稷託付給太孫。”

    “你以爲只有你和諍兒,朕只能把天下託付給你們母子二人,纔算合情嗎?”弘復帝大覺荒唐。

    “妾身原本想提醒皇上君國已生病瘡,但妾身不過略行試探,皇上便動疑了,妾身還想相佐於皇上,所以無法坦言,皇上可以認爲妾身愚狂,甚至可以厭恨妾身,妾身自知身犯死罪,但妾身必須說明,妾身爲的當真不是私慾,且這麼多年來,所有運謀都是妾身行計,其實父親他是逼於無奈,畢竟當諍兒出生後,父親已經不能安於自保,父親又不能阻止妾身的計劃,因安陸侯府與妾身乃生死攸共,所以父親也只能輔助妾身。”

    “你是想

    爲安陸侯求條活路。”弘復帝沒有被惠妃的“坦白”迷惑。

    “確然是妾身連累了父兄,連累了安陸侯府,甚至……連累了諍兒。”惠妃叩首:“妾身的確是爲父兄,爲諍兒求條活路,人之將死其言亦善,妾身懇請皇上給予妾身,最後一次信任。”

    罪責難逃,但她必須爲兒子求得一線生機,但還不能是鳳陽高牆之內的苟且偷生,只要父親還活着,安陸侯府沒像高家一樣遭受一蹶不振滅頂之災,諍兒日後就還有希望能夠反敗爲勝!

    就用她的死,把太孫一併拖下泥沼吧。

    “皇上乃聖明之君,難道直到此時還沒看清,就算沒有妾身設計蠱惑,太孫也實在難當大任?皇上若然堅持讓聖德太后掌制軍權,太孫就必會弒害親長,可要若皇上撤除密旨,不也着實不放心將天下社稷完全交託給太孫?諍兒還小,皇上也許不信諍兒能夠難當大任,但皇上應當信得過聖德太后吧?那麼皇上何不立周王爲儲?”

    “放肆!”弘復帝勃然大怒:“到此地步你竟然還敢妄言政事?!”

    惠妃暗自冷笑:看來王太后一番苦心籌劃,弘復帝卻也沒想着把儲位交給周王呢,不

    過王氏必然能夠知曉今日長樂宮中我與弘復帝的對話,我已不成威脅,且安陸侯府日後還有可能成爲周王的臂助,王氏應當能容父兄及諍兒一條活路。

    雖情勢艱難,尚有日後可期。

    惠妃不再言語了。

    “廢江氏妃位,暫禁長樂宮聽候發落。”弘復帝起身,最後看了一眼江雨薇。

    他有些想不起來初見時,這女子的神情形容了,奇異的是他竟然還記得她的閨名,更奇異的是他居然不怎麼覺得惱火,都說愛之深恨之切……自己應當並不在意江氏是否虛僞是否貪婪吧?看來情深與否,還確然和記不記得閨名無甚關聯,這樣一想好像對皇后的愧疚心就有所減輕了?

    弘復帝神色如常的從長樂宮行至慈寧宮。

    王太后料到弘復帝會來,沒料到的是弘復竟這樣心平氣和。

    太后都覺詫異了,所以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莫非惠妃清白無辜?”

    “不,芳菲惹確定是江氏的陰謀。”

    太后半晌才“哦”出一長聲來:“皇上今日還真沉着。”

    弘復帝雖無多少笑意,

    脣角還是頗顯自然的往上提了一提:“說也奇怪,朕還當真不覺急怒,許是自從歲前就有了覺察,而今倒不覺得多麼震驚了。”讓他氣恨的是太孫,相比之下惠妃的種種作爲還真不足以讓他驚怒。

    “皇上是真沒把江氏上心啊。”作爲過來人,王太后格外理解弘復帝的心情:“世上多聞的是喜新厭舊,稀少的是故劍情深,不過皇上偏是稀少的性情,對於慈慶宮時的舊人從來更多情義,江氏原本就未和皇上同甘共苦過,情份淺,背叛不背叛的皇上也就沒那樣介懷了。”

    “大抵如是吧,不過江氏今日的反應朕此時想來尚覺……雖說出來怕是會讓母后笑話,不過竟覺忍不住想要和母后傾訴了,朕覺得江氏竟莫名可怖。”弘復帝才把長樂宮的耳聞目睹說了一遍:“要論毒辣,朕也從貴妃身上早就見識過了,卻都沒有如此的……不寒而慄。”

    “鄭氏的張狂都在表面,爪牙就沒收起過,這世上的大多人其實都更牴觸陰冷冷的蛇蝮。”王太后沒有安慰弘復帝,問:“皇上打算如何處治江氏及安陸侯府?”

    “江氏求死,說這多惡行的因由竟然是源於對朕的真情摯意,還道她的願想是相助朕實現中興盛世……到此罪證確鑿無從狡辯的地步,她還在盤算迎合奉承爭取網開一面。”弘復帝把手指扶着額頭,似在檢討自己是否真做了什麼荒唐事才至於讓江氏認定了他竟然如此愚蠢。

    “仗着些點的小聰明,江氏一貫便是如此自以爲是。”

    王太后顯然對江氏的心態洞若觀火——大抵是以爲她所謂的真情摯意有如和璧隋珠,得之必感欣幸,所以還企圖着利用這番花言巧語相迎合諂媚,緊跟着再奉承弘復帝心繫社稷民生的賢明之治,弘復帝便會將她當爲紅顏知己,卻不曾想若真能如此輕易,又何需得多年詭忍暗中圖謀,最終致使犯下如此一旦暴露便會身死命絕的罪行?江氏若是生於光宗朝,或許還有用武之地,她多少的機關算盡,卻到這時還沒看清弘復帝和他色令智昏的父祖存在本質的區別。

    “朕不能寬饒江氏,不過諍兒雖爲江氏所生,懵懂幼/齒還並不曾涉及權奪詭謀,不應判處與江氏同罪,朕只是尚在發愁今後讓誰撫教諍兒……”

    “皇上其實已有決斷,不過又需我這老婆子去當說客吧。”王太后輕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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