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598章 山匪之劫
    私訪其實不可能是遊山玩水。

    尤其當捨棄水路之後,悄悄摸摸行走陸路,而且還必須考慮時間的限制,風餐露宿就在所難免。

    無比挑剔的周王殿下都只能暫時與舒適生活揮別,他免錦衣,去玉飾,乖乖打扮成了個小生意人,這才符合爲了抓緊時間趕路有客驛不住,臨到天色昏黑才找人家投宿的“設定”——出外遊歷的世家子弟這名頭已經不好用了,很容易引起各路暗探的關注。

    連菊羞都穿着上男裝,和春歸兄弟相稱。

    他們這日到了青陽縣隸下的一處鄉郊,好的是這裏仍有一戶士紳門第,壞的是他們去投宿竟然被拒。

    這戶士紳門第儼然不如葛公那般善良,看門的家丁都極其趾高氣揚,瞄一眼衆人的衣着,砰地一聲用閉門表示了態度。

    “這家人姓什麼來着?”周王火大。

    沒人回答他,因爲這家說是鄉紳門第,實則並沒有引起蘭庭事先予以關注的資格,鄉紳得……着實有點浮誇。

    後來他們只好寄宿在莊戶人家,就只有兩間房,春歸、菊羞、阿丹三個女子擠一間,另一間堪堪只容周王和蘭庭湊合,至於其餘幾人,也就是幾個扮作腳伕的親衛,他們只好在天地間打地鋪了。

    好在是這天晚上無風無雨,月晴星朗。

    半夜時分,春歸忽然醒了。

    她是被渠出給吵醒的。

    “我的大奶奶,別睡了,快些起來穿好衣裳準備逃命吧!這地方竟然有山匪出沒!已經綁了好些個壯丁,搶了大半村人家,你們投宿這家有點偏,但也有十好幾個山匪往這裏來了!”

    春歸一腳踹醒菊羞:“起來了,有動靜!”

    菊羞被直接踹下了牀,跌在寧死不肯上牀的阿丹懷裏。

    然後被阿丹嫌棄的一翻身,掉在地上時,菊羞才真正清醒。

    這時外頭已經打鬥起來。

    跟隨周王的幾個親衛自是不敢睡踏實,縱然只是投宿在莊戶人家,他們仍然排班值勤,有一個親衛早就發覺了異動,通知周王和蘭庭後,他自己個兒跑去一探虛實,然而有去無回……接下來就有數十山匪圍攻這普通的莊戶人家,親衛們這會兒當然也不顧僞裝,紛紛從“貨物”裏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抵禦山匪的進攻,但他們很快發現了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搶劫。

    對方有弓弩!

    主家完全蒙了,他們

    雖說有三個兒子且三個兒子都已經長大成人,在村子裏也算是有三大壯勞力不愁喫穿的門戶,不過頂多也就是不愁喫穿而已,連給三個兒子勻出娶妻的屋子都有些艱難,何德何能纔會引來這麼多山匪的哄搶啊?

    “是衝咱們來的。”蘭庭很快做出判斷。

    “衝我來的。”周王神色凝重。

    “殿下先走。”蘭庭毫不猶豫。

    “怎麼走?對方儼然是有備而來。”周王相當沉着:“逕勿,拿劍,和我一同出去迎敵!”

    率先就搶了出去。

    蘭庭:……

    劍呢?劍在哪兒?

    趙副使縱然機智,遭遇此番突然的變故也難免措手不及,雖然手無三尺長劍,藝無敵百之能,也只好聽從下意識跟隨周王衝了出去,既有他們兩個督陣,那幾個親衛也果然越戰越勇,山匪們好半天都沒能突破攻入這處普通民宅,直到蘭庭突然聽聞女子的一聲驚呼……

    糟了!

    他轉身往春歸所在的屋子奔去,但當他趕到時已經不見了春歸的人影。

    菊羞仍在尖叫,儼然

    受到莫大的驚嚇。

    倒是阿丹還算沉穩:“趙副使,顧宜人被山匪劫走了,但暫時未傷毫髮。”

    “你說什麼?”問話的是周王。

    “都怪我都怪我,大爺都怪奴婢!是奴婢沒護好大奶奶,大奶奶是因爲袒護奴婢才被那些山匪劫走的!”菊羞已然是魂飛魄散,癱坐在地上放聲痛哭。

    “山匪是衝你來的?”蘭庭問道:“菊羞你必須冷靜下來,說清楚!”

    但沒能阻止菊羞的自責和痛哭。

    也還是阿丹雖然面色蒼白還維持着冷靜:“和菊羞無干,山匪破門而入直接劫持了顧宜人,用劍匕威脅不能呼救,菊羞見顧宜人將被劫走,她也要隨劫匪一同去,顧宜人爲免牽連菊羞,以死相逼,劫匪這才放過菊羞。”阿丹深深吸了口氣:“劫匪留下一句話,若要保顧宜人安返,備五千金,讓我們等候消息。”

    “五千金?”周王立時就往外走。

    但被蘭庭拉住了胳膊:“殿下,這幫山匪圖的並非五千金而已。”

    忽然風起,陰雲遮蓋月色,再移開時,周王面色有如鐵鉛。

    “圖的是我。”

    蘭庭放開手,就這樣站在了月色底下。

    ——

    春歸答應乖乖隨山匪離開時,並沒有想到任

    何對策,然後她就被一張帕子捂緊了口鼻,意識頓時恍惚,根本沒餘力再想對策了。

    似夢非夢。

    在這場劫難之前,她的確與菊羞丫頭展開了一場爭執,且爭執得極其激烈,菊羞甚至拉來了蘭庭“判決”。

    “大爺你評評理,就是這本《遺繡鞋》,奴婢就覺著書這人寫得好,大奶奶偏說著書人庸俗,奴婢着實不能服氣,大爺你評評理!”

    春歸聽見自己在夢裏,仍然在和菊羞爭執:“這書裏的女角,那個什麼嬌娘,也太矯情!偏結尾時,著書人還代嬌娘發聲,贊同嬌娘殺害男角的行爲,你們竟還認同著書人的看法,試問善惡何在,黑白怎分?”

    “這世俗女子本來就是居於弱位,就像著書人所說,無褒姒幽王仍昏,無楊妃唐皇亦聵!君主之過強加紅顏豈不荒唐?”

    “可書中女角既不是褒姒更不是楊妃,男角沒有陷她爲世人謗罵,更不曾爲了保全自己置她這妻子性命不顧,而是她不肯體諒男角毒害親夫後自絕,有什麼值得同情悲憫處?”

    “那陳相公迎娶嬌娘時,發下毒誓永不變心,且無論日後多麼富貴尊榮,都不會納妾移情,結果呢?眼看着高官厚祿,便違背了當日誓言,納了書中王爺府第的歌姬爲妾,正如嬌娘指責,在他眼裏,榮華富貴才最重要,把妻室根本就沒放在眼裏,該得應驗毒誓的結果,死無葬身之地!”

    “先說嬌娘就算是被丈夫辜負,認定自己是被背叛,她可以自請下堂,和丈夫情斷義絕,兩人畢竟是結髮夫妻,成婚以來也曾琴瑟和諧,何至於鬧得玉石俱焚?著書人筆下的嬌娘着實不爲我所喜,更不說,那陳相公納妾,是因爲移情別戀麼?分明是逼於無奈,他若拒絕,有多少人會因爲他與嬌娘的愛情陪葬?他的高堂父母,甚至嬌娘的父母,他這麼多門生都無一能得保全?這麼多人的生死性命,難道不應比嬌娘不容側妾的一點私心更重要?

    更何況你真當著書人是爲嬌娘不平麼?他不是,他寫此人物無非是爲了警誡世人,娶妻悍妒必不得善果,這書端的是滿紙荒唐言,橋段人物無一符實,著書人的理念更加不正,庸俗二字都着實委婉了。”

    後來呢?蘭庭並沒有決斷她和菊羞之間的勝負,因爲菊羞已經被她駁得啞口無言了

    只這時春歸迷迷糊糊的想,她堅定不移批判那位嬌娘時,是真沒料到竟會這麼快,自己也成爲等着被抉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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