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693章 爲母則剛
    此時斥鷃園裏原本養植的盆栽還不及從息生館遷回,所以花幾槅架上未免顯得空蕩,多少不同於舊日溫馨,可春歸歪在外間的炕牀把一本閒書未翻幾頁,也不知是屋子裏哪處飄浮的氣息,就讓她開始走神。

    心裏切實的有種終於回家的安穩感。

    這不是香龕裏浮出的薰煙,因爲在吳王宮的安平院時她使用的同樣是慣愛的香藥,但並不會讓她心生踏實。

    春歸不由得就放下了手裏的書本,視線掃過這間屋子的陳設。

    便就覺得心裏有些微漲,喜悅逐漸瀰漫,她是當真把太師府裏的斥鷃園視作安居的家室了,雖然離開時未覺不捨,但歸來時深感雀躍,當然如果這間屋子裏,多個像蘭彌小妹那樣的稚童此時依傍在她的身邊,生活就更加無慾無求了。

    四嬸今日的那聲嘆息,此時芒刺一般的扎疼了春歸的心胸。

    有些“萬一”,她不得不思慮了。

    不想納妾,不想和另一個女子分享婚姻,更不願的是將愛人送去另一張牀榻,但蘭庭是太師府的長房嫡孫,是軒翥堂的家主,過繼子嗣的事必然會有數不清的障礙,且她也不忍如此自私,自己尚且如此盼望一個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養於膝前看他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從稚拙之齡成長爲玉樹惠紈,蘭庭也一定期翼着骨肉相繼,他們無法欺騙自己,過繼的孩子和親生終究不能一樣。

    就像過去,她的阿爹對待華彬哥哥固然慈愛,但到底視她更加不同,父母只有爲了親生骨肉,捨棄性命都在所不惜。

    堅持自我,便會造成蘭庭的情感上存在難以彌補的缺憾,雖然於人生而言,美中不足也許在所難免,但春歸希望蘭庭能夠獲得美滿。

    她是不是該妥協呢?或許她也可以像其餘女子一樣,不是不能接受妻妾共侍一夫?

    有一個孩子,哪怕只是流着蘭庭的血液,她應當也能愛若珍寶吧?萬一有一天,她因爲自己現在的固執後悔了呢?萬一那時已經造成了蘭庭的兩難和遺憾了呢?

    這是一個無解的命題。

    春歸只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在杞人憂天,畢竟這麼多的醫者,包括喬莊在內,這時都還沒有宣判她的“死刑”。

    就容我,再自私久些,萬一有了身孕呢?哪怕膝下只有一個女兒,所有的難題也將迎刃而解,她會毫不猶豫繼續自我下去,哪怕不得不過繼嗣子傳承香火,但她和蘭庭到底有了屬於他們兩個的親骨肉,不會再有任何缺憾了。

    可蘭庭怎麼還沒回來啊?

    春歸忍不住推開軒窗,看着滿院的幽寂,從夜幕投下的月色和廊廡亮起的燭影,交織出那一片天上清輝及人間燈火,純澈又昏暖,奈何夜深人未還。

    明明不曾久別離,但今晚卻格外想念。

    春歸幽幽嘆出一聲多愁善感的聲息。

    “輝輝因何而嘆?”

    突然聽見這問話,春歸幾疑是幻聽。

    猛一側面,但見錦簾輕挑處,男子長身玉立的人影,斜睨過來的眼光滿溢笑意,她方纔意識到並非幻聽。

    “大爺這是……”怎麼避開了她的視線,無聲無息便“從天而降”?

    春歸緊跟

    着又看清的是,蘭庭手裏不知從哪處攀折的花枝,是紫葉春桃,枝虯芳重,極其適宜瓶供,於是便不問完那話,忙接過,小心插入歸來時已經蓄好養水的一把梅瓶裏。

    這真是,連她蓄水的事兒都在蘭庭的預料之中了?這心有靈犀得,還真是讓人歡呼雀躍。

    “正是爲了順道折此花枝,所以走了角門。”

    角門不遠就是小廚房,有僕婦值守看着爐火長溫熱水,大爺一叩扉,僕婦自然會拔栓放行。

    難怪她盯着“正道”望穿秋水,結果被趙大爺悄無聲息的“偷襲”了。

    春歸聞一聞蘭庭的衣裳,淡淡一股酒味,不過看他眼神清亮,步伐端莊,就知道果然未曾過量,又欲將剛好放得溫香的茶水遞給蘭庭解渴,才一轉身,腰上就被手臂繞住了。

    鼻息裏的酒氣更濃,撲打在春歸的耳鬢。

    “輝輝還沒應我,爲何長嘆?”

    大奶奶已經完全忘記了除夕夜時她醉酒後的種種言行,甚覺如此的親暱已經許久不曾經歷,忽然間便丹田發熱心跳急促,身體下意識放棄掙扎,唯只有嘴巴上強硬:“就不許我偶作無病呻吟啊?”

    “無病呻吟何妨,但身側無人傾聽,呻吟何用?”

    這絕對是一句葷話!

    任憑大奶奶如何的厚顏,此時也難得覺得有了羞恥心,去扳腰上的手:“大爺是真喝大了!”

    蘭庭順勢鬆開了手,但不待春歸逃開,又把人一勾,這回成了“面面相覷”。

    “有勞大奶奶賢惠一次,替我解酒了。”他笑得似乎輕挑,眼底卻格外深遂,還染着烈酒味息的薄脣,在女子的櫻脣上淺嘗輒止,他閉着眼,烏睫安安靜靜垂畫下眼瞼處的陰影,似連鼻息也剋意收斂了:“我們終於回家了,輝輝。”

    有那麼一瞬,春歸竟覺眼角酸澀得厲害。

    她幾乎是帶着淚意吻上去,脣和脣相遇的一刻間就主動喪失,徹底被蘭庭圈進了懷抱,原本踮起的腳跟也不知何時放了下來,但仍然覺得站立不穩,到後來……當睜開眼時,只見蘭庭忘情的神色,眉心微蹙眼中昏沉,微張的薄脣滾燙的呼息。

    她摟緊了他,也忘情的給予迎合。

    彷彿一齊墜入了深淵,深淵裏卻是一片溫暖寧和。

    ——

    蘭庭和春歸回京,他問弘復帝討來的長假仍未結束,因爲不急着工作,晨昏定省便沒了藉口免除,又正巧趙江城這日休沐,所以父子間便有了“久別重逢”。

    春歸自然也要跟着蘭庭一齊去晨省。

    趙江城也還是在汾陽時的態度,擺着父嚴官威,對待蘭庭的態度仍舊是不冷不熱,也不至於對春歸這長媳如何挑剔,無非是在眼看小沈氏對待春歸十分熱絡時,掃過去兩眼非常不滿的警告,奈何連小沈氏都視若不見,春歸就更不覺得如芒在背了。

    “今日我好容易才休沐,自當服侍太夫人早膳,我們一同去躊躇園吧。”當見小沈氏竟然有意留下長子夫婦在這裏用膳,趙江城終於忍無可忍的發表見解。

    小沈氏微微一撇嘴,態度雖然有些不滿,打心眼卻是樂意的,她一肚子的話,就等今日在躊躇園發聲呢。

    而今日的躊

    躇園,春歸竟然發現早被蘭庭打發回江家的蘇嬤嬤竟然捲土重來,像尊金剛一樣立在老太太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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