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睜開一絲縫。原本漆黑的天空下,不知道哪裏來的燈照亮了半邊夜空,男人堅毅的側臉在燈光下若隱若現,自成一副畫卷,一副再也沒什麼能比得上的畫卷。
是他,真的是他!
她顫巍巍擡起早已沒有力氣的手,抖着五指朝他美得有些不真實的側臉摸去。
“陸慕安……”
“嗯,是我,繁繁,是我。”
“真的是你,我是不是死了,不然怎麼能看見你?”
心臟一陣緊縮,不可抑制的痛傳進四肢百骸。如果他能早點察覺,如果他能早點解決雲滄瀾,她就不用受這種苦了。
她以爲自己死了,她以爲只有死了才能見到他。
他擡高手,用有些涼意的臉頰去蹭她冰涼的臉頰和手指,“你摸摸看,你沒死,是我,繁繁,你還活着。”
她還活着?
簡亦繁一下一下從他的臉上劃過,有些暖意順着指甲傳進身體裏。
她還活着,她真的沒死!
“陸慕安!”她提高音量,安心又難以置信地窩在他的懷裏,所有的痛苦和絕望都化作了慶幸,“你真的來了。”
“嗯,我來了。你先別說話,我們上車再說。”
“嗯。”簡亦繁放心地閉上雙眸,窩在他懷裏沉沉昏去。
老三和幾個警察已經將那兩個男人制服了,盧警官在一邊,臉色複雜地望着陸慕安抱緊簡亦繁一步一步走過來。
等他走近時,盧警官才問:“她怎麼樣?”
“不怎麼樣,”冷冰冰吐出幾個字,一雙冰冷嗜血的眸子從盧警官臉上轉到跪着的兩個男人身上,“這兩個人我要,誰也不能帶走他們。”
“陸老弟,你看這……”
盧警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慕安駭人的眼神打斷,“這兩個人我要,誰也不行。”
輕飄飄的話語落下,他抱着簡亦繁遠去。語氣雖不怎麼嚴厲,但那話中的分量卻是誰也不敢忽視的。
盧警官頭疼不已,但簡亦繁失蹤一事是他忽視在先,又加上是身邊的人乾的,不如……就賣他一個人情吧。
他嘆口氣,指揮一邊的手下,“把他們銬起來,我們跟去陸家看看。”
大家馬上明白老大這是準備聽這位陸先生的了,雖有人有話想說,但到底礙於同僚這樣喪心病狂的行爲,誰也沒出聲。
陸慕安抱着簡亦繁回到車內,車內跟着的小姑娘馬上貼心地遞上醫藥箱。陸慕安接過,直接開口:“開車!”
老三剛走到車邊,聽見少爺這句話就明白他是要給少夫人處理傷口了,他一個男人開車確實不合適。
他想着,對小姑娘使個眼色,示意她聽陸慕安的。
小姑娘也沒猶豫,立刻繫好安全帶便出發往別墅去。
簡亦繁被平放在後車座上,陸慕安半跪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將她身上殘存的衣服脫下來,裏面白色的襯衫也沒好到哪裏去,鮮血混合着汗液已經將它染的面目全非。
還不等脫開,雙手已經忍不住發抖了。儘管自己受過更重的傷,可是看到這些傷痕出現在她身上,他還是害怕。
那些傷痕不停地提醒他,失去她差點就是眨眼的事。
忍着不捨,一點一點仔細地幫她初步處理身上的傷口。
簡亦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知道醒過來時已經身在自己的房間裏,身上蓋着熟悉的被子,有熟悉的味道盈滿鼻尖。
事實上她也這麼做了,略有些硬的頭髮在她臉上蹭來蹭去,有些癢,她忍不住低笑出聲。
男人聽見聲音,渾身一震立馬醒過來。擡頭,視線撞進女人黑沉沉的雙眸中。
“陸慕安……”簡亦繁開口,聲音中都是虛弱,“人家說頭髮硬的人脾氣不好,你頭髮好硬啊,可是你的脾氣怎麼這麼好?”
勾出一絲溫潤的笑,他輕輕給她掖了下被角,問了一句無關的話:“餓不餓?”
簡亦繁搖頭,動作雖輕卻還是扯動了傷口,她忍不住蹙眉,男人馬上比她還緊張。
“是不是傷口疼了,我叫醫生進來!”
“別!”簡亦繁拉住他的手,止住他匆忙的動作,“我沒事,你別走,我想多看看你。”
天知道她有多想看見他,沒想到在她以爲再也見不到他以後,他還能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不想再錯過,她一定要看個夠。
心裏又被疼痛塞滿,陸慕安轉身在牀邊半跪下,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親了一下,溫聲細語地道:“好,不走,讓你好好看個夠。”
“不,看不夠,怎麼可能看的夠。”
“沒關係,我們有一輩子可以慢慢看。”
“一輩子”三個字戳中她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就在不久前,她還不敢相信他們會有一輩子。
淚光盈於睫,她點頭,“嗯,一輩子,我慢慢看,你可不許嫌我花癡。”
“不會,太太能看我一輩子是我的福氣。”
現在這騷話可真是張嘴就來了。
簡亦繁“噗嗤”一聲,卡在鼻孔裏的鼻涕突然涌出一個泡泡,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啊,丟死人了!”她低呼,急忙擡手要去擦。
陸慕安擋住她的動作,溫柔地替她拭去鼻子底下的水漬,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掉。全程淡定自若,好像擦的根本不是鼻涕而是普通的水一樣。
“髒死了。”簡亦繁皺緊鼻子,眼底的淚意將眸光染的晶亮,“陸大總裁什麼時候這麼不講究了?”
“當然是自從娶了某個女人之後了。”
“陸慕安!”簡亦繁故意鼓起雙頰,氣呼呼地望着他,“你嫌棄我把你帶壞了!”
男人無語凝噎,“我什麼時候有這個意思了?”
“你剛纔的話明明就是這個意思!”
“沒有,我的意思是……”
見他要開始一本正經地解釋,簡亦繁連忙“哎喲”一聲。陸慕安果然被騙,馬上一臉緊張地看着她,“是不是哪裏疼了,我去把醫生叫進來!”
“……”她這個智勇雙全的老公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好騙就好了。
拽緊他的手,她說:“不要,我不要看醫生,只要你陪着我。”
“那你身上的傷口疼不疼?”
“不疼。”她邊說着邊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就是這裏有點疼,我以爲要見不到你和孩子們了。”
那種深深地絕望,她這輩子都從未經歷過。
她想,她變得貪心了。也許是她在乎的太多了,想要的太多了,所以纔會這麼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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