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從來沒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跟香香聯繫到一起過，他本就有心結，對男女之間的事聽了都覺得髒，誰也不敢在他面前多說，更別說詳細描述了。
香香在他心裏跟朵花一樣，當然和這些事是隔絕在兩個世界裏的。他在心裏爲香香隔出一處乾乾淨淨的地方，跟他身邊任何髒的醜的都不沾邊，甚至連香香呼吸的空氣都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所以他知道女人會來例假這回事，卻從沒注意過，也從沒想過香香也會有。
當然，跟香香從未在他面前表現出來過也有關係，他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從來沒看見過任何這方面的痕跡，就更理所應當地認爲香香是個花一樣的小姑娘，跟別的女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過吳大娘問的事他不知道不代表不會推算，開始認真跟吳大娘求證：“她肚子疼是因爲來例假？”
見吳大娘點頭，他開始仔細回想，然後很肯定地回答：“她十四歲那年冬天，冬月初三晚上喫完飯第一回這麼肚子疼，疼了四天半，還喝了五副湯藥。是不是第一回來例假不能確定，那時候她實歲十三歲零兩個月二十二天。要是非得知道第一回啥時候才能看病，我先回去問問……”
吳大娘趕緊擺擺手，“不用問不用問！這就行了！你家這閨女養得可真嬌，這麼看來年紀小受了大寒的可能不大，那就是天生體寒，這樣的身子，可得好好養着，要不以後可有得罪遭了！”
“這小姑娘結婚了沒有？生沒生娃？流沒流過產？以前有沒有過別的女人病？”
韓進有點生氣，都說了是小姑娘，怎麼還問結沒結過婚？但還是認真回答了。
吳大娘可不覺得自己問得多餘，那姑娘二十五歲了，別人這個年紀大多結婚有一兩個孩子了，多得都能三四個了，她不問清楚怎麼瞧病？
聽韓進說完吳大娘就笑了，不當回事地揮揮手，“沒事，沒結婚的閨女都有這個毛病，這個小姑娘看樣子又是體寒，反應比別人大一些，不用擔心！”
也就你們這麼嬌養閨女的人家吧，一個來例假肚子疼還當個大事，哪個女人沒疼過？不都是一邊疼着一邊下地幹活回家做飯洗衣裳帶孩子？
又不是病，疼兩天就過去了！
不過吳大娘做了一輩子接生婆，看人的本事還是很強的，還是很詳細地給韓進說了要怎麼能緩解一下這個疼，也耐心細緻地回答了怎麼照看來例假的女人，不，是來例假的小姑娘！
真的是非常細緻，連用棉布包好還是用衛生紙好都給他講了，她當然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是真的在問東西，而不是有什麼髒心思。反正她也是六十多歲的老婆子了，當他奶奶的年齡了，沒什麼不能說的。
都說明白了，天也亮了，韓進給了吳大娘五塊錢，這實在是太多了，就是平時她出去接生個小子也就是得兩三塊錢幾個煮雞蛋，韓進給了這麼多錢，還有一包白糖呢，吳大娘有點不敢接，怕他再提出什麼自個答對不了的要求。
韓進笑得很真誠，俊朗高大的年輕人站在清晨的陽光下，因爲滿心的期待和喜悅顯得英俊極了，“吳大娘，你收着吧，等以後我們結婚有了孩子，我還得找您來說說怎麼照顧孕婦和孩子的事。”
吳大娘見過太多男人是怎麼不把媳婦和孩子當回事的，第一次見到這樣體貼女人的一個年輕人，心裏也像沾染上了他的期待和喜悅，跟着笑了起來，“行，大娘收着，你以後有啥不懂的就來問大娘，大娘盼着給你兒子接生！”
韓進第一次在別人嘴裏聽到這麼真切的祝福，高興得滿臉放光，恨不得再給吳大娘塞五塊錢！
把吳大娘送到過山屯屯頭，再次囑咐她不要往外說今天的事，韓進趁着天色還早，直接飛快地騎車去了公社。
公社供銷社的大門一大早就被韓進敲開了，宋桂清的家在縣城，平時都是住在供銷社的值班室裏，一大早根本就不會給人開門，可韓進太執着，破壞力也太強，讓她睡不着也不敢睡了，再睡韓進就要拆了門板闖進來了！
宋桂清氣哼哼地讓韓進進來，以爲他要買什麼救命的東西，沒想到他要的是雞蛋衛生紙白布新棉花和什麼？
宋桂清以爲自己聽錯了，不相信地問一句，“你還要什麼？”
韓進板着臉，一點不見窘迫，當然，那是因爲宋桂清沒注意到他已經紅透的耳朵和在褲兜裏汗溼的手心，“月事帶，有沒有你痛快點，怎麼這麼多話！”
宋桂清這回看出他不好意思了，嘎嘎嘎露出紫紅色的牙花子和大齙牙，笑得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雞。
跟韓進認識這麼多年，第一回見這小子這麼窘迫，宋桂清簡直要笑斷氣了！
哎呀！平時多牛氣多拽的一個臭小子！只她知道的，就有兩三個姑娘對他有意思，可他倒好，都不帶拿正眼看人家的！甚至還氣哭過一個，可人家姑娘哭得傷心傷肺的，他竟然扭頭就走，這臭小子也不知道是看不出來還是怎麼着，反正就一個反應——皺眉瞪眼嫌人家煩！
現在竟然一大早晨急三火四地來買這些東西，竟然連月事帶都知道了！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到他還債的時候了！
宋桂清也不管韓進的臉有多冷，噗嗤噗嗤憋着笑問他：“你家香香真是個好姑娘，把你收了得少禍害多少人！”
韓進驚訝得都顧不上掩飾了，瞪着眼睛要把宋桂清吃了一樣！
宋桂清跟他接觸時間太長了，摸清了他的脾氣，知道只要說到香香他就這德行，一點小事都被他看得天大，笑着繼續打趣他：“你小子！從小就對人家姑娘有賊心，可算是想明白了！我這一年看着都替你着急！”
這女人精明得厲害，雖然早就看出韓進對他家香香是什麼心思，可他自己沒發覺，她就不說破。說破了萬一不成挨埋怨咋辦？她可是還指望韓進的好東西改善伙食送禮呢！
她說笑夠了，也看夠了韓進的熱鬧，不等他反應過來懟自己，就趕緊從櫃檯下面鎖着的抽屜裏拿出幾條月事帶，衝一臉看熱鬧的壞笑，招收讓他過來。
“過來吧，你挑兩個，是要小花的還是波點的？你看這個粉的，帶白點，多水靈！這個，這個，都不錯，這是我留下的好貨，你好好挑挑，看看稀罕哪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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