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初鳶臉色蒼白,咬着脣瓣,搖了搖頭,“老師……”
“滾出去!”蕭瑾彥見她遲遲不動當即動了怒,聲音拔高了幾分,冷的駭人,連白滄海都嚇了一跳。
墨初鳶距他幾步之遙,被他訓斥的渾身發抖,身體僵硬的後退幾步,張了張嘴,眼圈瞬間紅了。
她不生氣,也不委屈,更多的是說不出口的酸楚和心痛,看到他決絕冷漠的眼神的那一刻,那種無法形容的疼痛潮水般將她吞噬醢。
她知道,大概這次兩人真的要形同陌路了。
如果不是白滄海在,她幾乎就要撲到他懷裏大聲哭了出來,她狠狠地咬着牙,跑出了辦公室。
…緹…
偌大的辦公室空氣彷彿結成冰,空氣都不流通了。
蕭瑾彥垂在身側的雙手攥着拳頭,手背青筋根根凸起,他五官冷峻,菲薄的脣夾着霜雪,微微開啓,“抱歉,校長,墨初鳶年齡小不懂事,今日太莽撞,不管她說了什麼,您不要放在心上。”
白滄海皺着眉,意味深長的望着蕭瑾彥,爲了護墨初鳶,擔憂她闖禍,剛纔對她還真夠兇狠。
若不是知道他對墨初鳶有情,他還真就信了墨初鳶說的自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纏着他。
明明兩人爲了彼此,互相喜歡。
白滄海嘆了口氣,擺了擺手,“放心吧,我既答應你保她,就一定會做到,不過,墨初鳶這丫頭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的多。”
蕭瑾彥眸底波紋盪漾,只是一瞬,很快地恢復一片平靜。
方纔知道墨初鳶來找白滄海,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唯恐墨初鳶衝動的性子收不住,說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話來,毀了他爲她做的一切。
白滄海調整了下軍帽,掀起眼皮瞅他一眼,“至於你,我無權對你作任何處置,你若繼續留在軍校也可以,我不會有意見,只是,以後還是和墨初鳶保持距離,或者,我調你去其他系……”
“不必了。”蕭瑾彥搖頭,“不日之內,我便去京城,我做的事情自會一力承擔,您該明白,我這樣的人,沒有個人而言,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瞞的了上面。”
“你這混小子……”
白滄海哀嘆一聲,拂袖而去。
……
蕭瑾彥出了校長辦公室,直接去了射擊室,消耗了不知道多少彈夾子彈,一直到夕陽西沉方纔回來。
剛走到走廊,便看見墨初鳶坐在他的宿舍門口,雙手抱膝,腦袋埋在膝蓋裏,一動不動,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他快步走過去,輕輕推了推她。
墨初鳶激靈一下擡起頭,一雙眼睛隔着濛濛水霧望着他,怔恾數秒,猛地站起身。
許是坐久了,腿麻站不穩,身體一歪,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他胳膊。
蕭瑾彥反手扣住她胳膊,扶住她,然後,沒有一絲猶豫,彎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老師……”墨初鳶緊張地抓住他軍襯衣領,還以爲他真的不會管她,此刻,別他抱着她一顆心熨帖溫暖。
蕭瑾彥進屋,把她放在椅子上,看着她手背上乾涸的血跡,眉頭皺了起來,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滾燙滾燙的。
“我帶你去醫務室。”他攥住她手腕,就要拉她起來。
墨初鳶搖頭,往後一掙,脫離他的鉗制,雙臂一環,抱住他的腰,腦袋貼着他軍襯下壁壘分明的腹肌,再也忍不住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來。
“蕭瑾彥,你是不是厭惡透了我?”
蕭瑾彥沒有推開她,手指捏起她下巴,靜靜地俯視着她,沒有說話,聽到她又道,“我把你害到這個地步,你厭棄我也是應該的,可是,你真的要離開學校嗎?”
蕭瑾彥幽嘆一聲,緩緩地蹲下身體,眉眼與她平視,雙手捧着她小小的臉頰,指腹輕輕摩挲着五官柔美精緻的線條,愛憐不夠,眼中情意深深,“墨初鳶,你可聽話?”
墨初鳶重重地點頭,“聽話……”
他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道,“答應老師,不管我在不在你身邊,好好學習,好好喫飯,好好睡覺,努力訓練,不要掉隊。”
墨初鳶搖頭。
這些都不是她想聽的,也不在乎這些。
“那你呢?真的要離開學校?離開之後去哪兒?”
“什麼都不要問,你只需記住我的話就好。”
“又是這樣……有什麼話不能攤開說清楚嗎?”墨初鳶瞪着他,眼睛紅的像被紅酒浸泡過似的,水光瀲灩,怨尤橫生,“我不要你離開,你離開了,我還待在軍校有什麼意義?我已經跟校長說了會退學……”
“墨初鳶,別再胡鬧。”蕭瑾彥眸色一沉,耐心和溫柔不再,站起身,“你果然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太任性……”
“你們一個一個都這麼說我,說我任性,自私不懂事,可是,我想要的很簡單,自始至終不過一個你罷了。”墨初鳶深深地吸了一口了冷氣,還是管不住發了脾氣,“我就是太不要臉,到現在爲止還纏着你不放,着實讓你爲難,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是我一次又一次逼着你,勾引你,論壇上那些罵我的話字字句句倒是與我貼切,但是,我闖的禍自己會擔着,不需要你來扛,我也不會承你的情。”
面對墨初鳶的步步緊逼和倔強,蕭瑾彥心神俱疲。
她太單純。
前路茫茫,看不到盡頭。
他不知道未來如何,也不知道和她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果,更不知道過幾天去京城會被部隊怎麼處置,現在和她斷乾淨也好。
他不擔心別的,唯一擔心的是把墨初鳶扯進來,這些年,死在他槍口下的人不知道多少,國外黑市上想要他人頭的人倒是不少,每次執行任務,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着回來,唯恐身邊親近的人生命安全受到威脅和報復,所以,他們這些活在暗處的人,即便死後墓碑上連一張照片都不會有,部隊編號,軍銜,榮耀,軍功也隨之藏埋,檔案也會徹底抹去。
他給不了她一生安然,何必強求在一起?
萬一哪天他犧牲了,甚至屍骨無存,只留下她一人,她該怎樣傷心難過……
他不能去想,只要一想,一顆心像是被刀戳似的疼痛難忍。
除非有一天,他可以脫下這套軍裝……
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