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片刻,謝舜名才頹然一笑:“你和那傻丫頭真像,我差一點兒就混淆了——”
鍾可情收回雙臂,不覺雙手握拳,狹長的指甲掐入了掌心。她其實很想向他坦白,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同一個無神論者說重生,那是一件多麼荒謬的事情啊。先前她同賀遲坦白過,賀遲不但不信,甚至還對她產生誤會。謝舜名錶
面上風流不羈,內心卻是極其脆弱的,鍾可情不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沒有十足的把握讓對方相信,她便不會說。
“你……”不知爲何,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起來。
鍾可情故意打破沉靜,笑着調侃道:“謝醫生方纔對着媒體說的那番話,可是認真的?”
她本就知道答案,只是明知故問。
謝舜名眉頭揚了揚,反問道:“你希望我是認真的麼?”
這廝實在太狡猾,從來都不肯將自己內心的想法暴露出來。他故意踢皮球似的,又將這個問題丟還給鍾可情。
鍾可情沉默不語。她的內心不知道有多矛盾,她既希望他是認真的,又希望他只是開玩笑。
如果他認真,現在的她便可以擁有她,但卻驗證了他並不希望從前的鐘可情,或是他輕易地移情別戀。
倘若他不是認真的,她和他之間便隔着長長的一條鴻溝,但至少證明着他對已故的可情用情至深。
“謝少不要開玩笑了,你很清楚,我是賀遲的女朋友。”鍾可情輕描淡寫地同他劃清界限。這似乎是她能想到的,最“體面”的回答。
聽到賀遲的名字,謝舜名不覺皺了皺眉頭。
他想起上回易闌珊同他說過的話:季子墨爲什麼會自殺,相信賀醫生更清楚真相——
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和賀遲才認識幾年,能有多深的感情,現在結了婚都能離,你憑什麼認定我不會挖牆腳?”
鍾可情一愣,謝舜名又接着道:“這年頭沒有什麼比挖牆腳更容易的事情了,因爲牆腳邊上總是長滿了像你這種拼命想要出牆的紅杏,不是麼?”
鍾可情又是一愣。她不喜歡賀遲的事,表現得有那麼明顯麼?“對了,擇日不如撞日,既然已經向媒體宣佈了訂婚,過不了多久,關於咱兩的新聞一定會傳遍大街小巷,到時賀遲那小子還不知道會氣得做出什麼事情來……”謝舜名低頭
看了一眼手錶,“這會兒那廝應該下班了,晚上喊他一起聚一聚,把你們的關係理一理。”
鍾可情詫異地瞪大了眼眸,她很想知道,理一理,是什麼意思?
謝舜名透過她的眼眸,像是能夠看透她的內心。
“你不喜歡他,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爲什麼不能斷得乾淨一點?”謝舜名聳了聳肩道。
賀遲那種身份不明的人,你可以爲了他自殺一次,但絕不能傻到再次掉進同一個坑兒裏。鍾可情有些煩躁地絞着手指,謝舜名以爲她還是季子墨,所以才把事情想象的那麼簡單。她只是借用了季子墨的身體,賀遲是季子墨那樣深深喜歡過的人,她又怎麼忍心
傷他的心。
“不過這一次已經由不得你了。”謝舜名如是說。
謝舜名狹長的雙眸微微眯成一線,閃着狡黠的精光,“因爲我覺得假戲真做也沒什麼不好的。”他擡起一隻手,溫柔的揉亂她的劉海,“你這種像貓一樣的女生,很好養。”
他是什麼意思?
鍾可情糊塗了。他是要包養她?她堂堂季家大小姐,需要他包養麼?
謝舜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別以爲季家大小姐的身份有什麼了不起,一旦被我拋棄,你在季老太太眼中也不過是一枚廢棋。我不嫌棄你,是你的榮幸——”
鍾可情怔愣住,不知爲何,現在的他似乎已經從鍾可情死亡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那段日子,他連一句話都不願多說,脾氣暴躁得可怕。要真給他數一數,他今天已經說了不下於一百句話了,幾乎每一句都是在調侃她。
可他不是說過,可情纔是他這輩子最珍愛的女人麼?這麼快就忘了她麼?
鍾可情的心裏頭有些不是滋味兒,咬着牙道:“謝少擡舉了,小女子何德何能,怎麼就入了您的法眼?”
“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就喜歡你這種傻里傻氣的。”
鍾可情終於再次見識到謝醫生出衆的口才,這種拿過全國辯論大賽一等獎的人,她不想再跟他做無謂地拌嘴。
手機鈴聲響起,來電的是沈讓。
謝舜名不經意間扭頭,剛巧看到她手機上顯示的暱稱。
他輕哼了一聲,語氣中不含任何情緒:“沈禽獸?對一個救過你性命的醫生,你就是這麼稱呼他的?”
“這是愛稱。”鍾可情不覺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地用手掩住了手機屏幕。若是把她的通訊錄翻到他面前,讓他一個個看下去,估摸着他會嚇到。陸禽獸、賀禽獸、謝禽獸、沈禽獸,但
凡是男人,她全部備註爲禽獸,大概是上輩子被男人傷得太狠了,這輩子她便對這世上所有的雄性都心懷恨意。
沈讓的聲音有些暈沉,鍾可情透着電話線都能聞到他渾身的酒味兒。
“你媽媽的病需要化學解毒,我派人接她去了我單位,通知你一聲,以免你找不着人。”沈讓舌頭有些打結,應該喝得不少。
鍾可情焦急問道:“你不會打算醉成這樣幫我媽媽動手術吧?”
“怎麼?不服?”沈讓的酒勁兒突然上來了,聲音中滿是戾氣,“要是不服,你自己治啊!或者找賀遲幫你,在或者找你那個緋聞男友,叫什麼來着……謝……謝什麼……”
“謝舜名。”沈讓的聲音嚷嚷得很大,一側的謝舜名靜默回答。
沈讓一聽,眉頭不由皺起,“臭丫頭,怎麼有男人的聲音?”
鍾可情知道沈讓已經醉了,跟他說什麼都解釋不通。她只得咬了咬牙道:“我在醫院,是同事的聲音。”
“哦……”沈讓半信半疑,“你可千萬不能揹着我勾搭男人——”
憑什麼呀?
上輩子被你纏得還不夠麼?好不容易擺脫了你,難不成你這輩子還想纏着我?
鍾可情“恩”了一聲,心裏頭卻在想:我不是揹着你勾搭男人,等晚上報紙上頭版頭條登出來,你就知道我這是光明正大的勾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