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沙抱住鹿離的手臂,喫力的躺在他的肩膀上說,“鹿離,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鹿離無奈,“沙沙,你不要再想像上次一樣搪塞過去,我不會再喫這一套了!”
桑沙很奇怪的問,“你說鹿離,你怎麼還能長高呢?明明已經不是還可以長高的年紀了?”
鹿離愣了一會兒,挑眉笑了,“那你覺得我是爲什麼長高了?”
“我也很奇怪,”桑沙皺着眉很困惑的樣子,
“你最近這麼累,我夜晚經過客廳的時候都能看見你的眉毛皺得很緊,就像一條深深的溝渠一樣。
明明每天壓力這麼大,工作這麼累,怎麼還可以抽出時間陪伴我,怎麼還可以不被影響,反而更長高一些了呢?我光看着都不忍心,還有些心疼。”
說到最後,她還捂自己胸。
鹿離這次愣了很久,“沙沙你……”
他沒說完。
桑沙奇怪歪頭,“我怎麼了?”
她的表情很真誠,沒有半分作假,就連剛纔那麼一大串的話看上去都是發自內心的言論。
鹿離毫不客氣的伸手捏她的臉頰,還是動用兩隻手。
桑沙受驚了,由於臉頰被捏着,說話有些困難,“鹿……離……你做什麼?”
也許是有些疼痛,她的杏眼裏帶上了溼意,有些訝異,有些……可愛。
桑沙最近瘦了,但是臉頰的肉還不少,捏來捏去的時候顯得很軟萌。
“啊……”鹿離鬆手,向前抱住她,幾乎把體重都放在前面的人身上。
桑沙踉蹌,“鹿離……”
“沙沙你怎麼這麼會啊!”他站穩腳跟,把她抱得死死的,哀嚎着說,“你怎麼這麼可愛呢!!!你說,前幾天看到說喫可愛多長大的人是不是你!”
桑沙愣住,“可愛多?我小時候沒喫過這個冰淇淋,最近幾年纔開始喫的……但是現在你不讓我喫太多了。”
身上的人沒動靜了。
桑沙推他,“鹿離你起來,好熱。”
鹿離鬆開她,扶着她的肩頭認真的看着她眼睛。
桑沙不自在的縮縮肩,“怎麼了?”
鹿離笑,“你是不是趁機想讓我放鬆要求,給你喫冰淇淋啊?”
桑沙掙脫開他的手,搖頭走在前方,“現在不想喫冰淇淋了。”
鹿離追上去,“爲什麼?”
桑沙眼睛黯然,“不想吃了。”
“那你有什麼特別想喫的東西。”
桑沙想了想搖頭,“沒有。”
“沙沙,你最近喫的飯加起來都沒有一碗你知道嗎?”
桑沙有些驚訝,“是嗎?”
鹿離想了想,說,“你不用太過介懷。”
“介懷什麼?”
鹿離微微嘆口氣。
“你想什麼我能不知道嗎?”
桑沙抿脣。
“你想去看她的時候我說沒必要去,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我就是不知道,人的生命可以這麼脆弱……其實那天你幫忙的時候就知道了吧?……知道她的情況。”
這個猜測桑沙很早就有了,卻是今天才問出口。
鹿離承認了,“是啊,她是倒黴了一些。”
桑沙停下腳步,“鹿離,你不能這麼說她。”
鹿離挑眉,摸她的頭髮,“沙沙,死者爲大是沒錯,可我並沒說什麼,也沒說錯。”
鹿離嘆了口氣,“說到底,你們根本算不上認識。你跟她也沒幾次接觸,並且每次接觸也並不是多愉快的,我們是該爲她感到惋惜,感到痛心,畢竟也同學一場,但是沙沙,你的反應也太奇怪了。”
桑沙退後一步,言辭驀然激動起來,“鹿離,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又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我半米內逝去,然而當時的我什麼也不知道,甚至我還拿着一支筆在她前面摘抄重點?
我之後一直在想,如果當時我要是沒有那麼專注,如果當時我能多注意,多關心她不對勁的地方,說不準我就能早點發現問題,我早點發現問題了,說不定黃小青根本就不會死!”
她情緒起伏很大。
相比之下,鹿離很平靜。
他說,“當時課堂上有多少人?4八個甚至不止,就連黃小青的周圍坐着的人也不少,可是怎麼沒人發現呢?因爲他們在履行他們當時應該做的職責。”
桑沙費解的歪歪頭,“什麼?”
鹿離繼續說,“她沒有被人發現,是因爲過段時間老師要抽查,所以同學們認真聽講,摘抄重點,這是他們當時理所當然應該做的。然而你能說是因爲老師佈置任務所以纔會發生的這一場悲劇嗎?”
他盯着她的雙眼堅定的說,“不能。老師同樣在履行他作爲老師的職責。要是照你這麼說,是不是做自己該做的事就是錯誤的?”
他的話語中有種莫名讓人信服的力量。
桑沙愣住。
“她……黃小青當時好像想跟我說什麼,她戳我背可能是爲了向我求助什麼,可是我當時卻置之不理……我最近,一直在想,我爲什麼當初要那麼冷漠。”
鹿離有些頭疼,“沙沙啊,你把順序弄反了吧?”
“……什麼?”
“黃小青當時一進來就是衝着你的,看到她神經質的猛戳你背,我當時就惱,可是你怕我計較,就轉過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這些你都忘了?”
“她可能當時確實想跟你說什麼,但絕對不是什麼求助的話,甚至連是不是好話都不一定。你會這麼想是因爲太過自責,自己腦補了當時的畫面,其實她那時候還沒有任何不適。”
桑沙呢喃,“是這樣嗎?”
鹿離有些心疼,“總之真的不怪你,你不要想太多。”
桑沙眼睛有些紅。
鹿離突然問道,“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做噩夢?”
桑沙擡頭,“你怎麼知道?”
鹿離有些憂愁,“最近半夜總能聽到房間裏傳來你的叫聲,一直喊着不要不要,然後就是被驚醒,我看着也心疼。”
桑沙不相信,“可我出來倒水喝時你……”她反應過來,“你當時沒睡着?”
鹿離食指曲起輕輕刮過她的鼻尖,“你說呢?聲音淒厲得跟女鬼似的,偏偏我不覺得害怕,心還疼得要命。”
桑沙咬脣,“我以爲沒打擾到你休息的,對不起鹿離……”
鹿離無奈,“你跟誰說對不起呢?”他越想越氣,“你說你,平時沒看你心這麼軟啊,怎麼出了黃小青的事你反應比誰都要大!”
那是因爲聯想了另一個人。
兩個人都是以那麼輕易的方式在桑沙面前離開了。
反應怎麼能不大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