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講臺上站着一位穿着簡樸卻別有風雅的女子,正面對衆多教室裏的衆多學生侃侃而談。
開學幾天了,大多數學生的狀態都已經調整的很好,今天大清早的課也沒有人缺。
等等,好像不是缺人是有人來代上課
崔珏頓了頓,眉眼輕掃過衆人。
好吧,是崔君那個小兔崽子逃課,還叫了個長相平淡無奇的人坐在角落裏幫喊到,看起來像是外系人。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外系學生來這兒居然不聽課這點她絕對忍不了。
“坐在左方後牆角打遊戲的同學叫什麼名字”崔珏輕笑一聲,聲音淡淡。
打遊戲的那小哥愣了一下連忙把手機塞到口袋裏站起來。“誒教授您叫我嗎”
崔珏微微頷首,笑眯眯的說道。“看,我說的沒錯吧”
衆生愣了一下,隨即鬨堂大笑。
“就算是替課也不能不聽啊我還沒老,可以記清楚班上每一個人的臉,如果你們不來也可以,掛科別怪我。”崔珏冷笑一聲說道。“坐下吧,下不爲例,回頭我跟崔生算帳。”
史爲鑑有些欲言又止,似乎還想解釋什麼,不過最後還是悻悻的坐下了。
課後,崔珏步出設計古香古色的大教學樓,站在槐樹下發愣。
“教授”史爲鑑追上來,着急忙慌的解釋道。閃舞..“崔生在住院,但他不想缺勤就叫我來的,您看在他這麼拼的份上別扣他學分了行嗎”
“摔傷”崔珏質疑道。
“真的我這還要去看他呢剛在附近花店買的花”他把懷中的一束白花向前伸伸給崔珏看。
“不用解釋了我信了”崔珏無奈道。“不過,說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是什麼系的導師是誰”
史爲鑑凝視崔珏兩秒鐘,似乎是要確認她不認識他的導師,於是果斷開口。“我叫史爲鑑,歷史系的,導師姓魏。”
歷史系姓魏的教員只有魏徵一個,不愧名爲史爲鑑,跟魏徵真有緣。
“以史爲鑑,可知興替。這是太宗在魏徵死後發表的慨嘆算了,我不告訴他,你寬心就是。”崔珏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在意。“帶我去看看崔生吧,畢竟我是他導師,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乾淨整潔的單人病房裏躺着一位孱弱的俊美青年,雙眸光華流轉,似有千言萬語,面孔略有陰柔,略長的頭髮遮住了額頭,顯得有些陰鬱。
他是國內最具影響力的隱世世家家主,卻身負詛咒活不過三十歲。這樣的人設,多麼需要一個傻白甜的女主來拯救啊
但是,當任何一個人知道他住院的理由後,都會從大腦裏停止一切關於言情小說的幻想。
“寢室牀板太硬了我就想買個席夢思牀墊,結果牀墊太高超過了欄杆,睡覺的時候沒有擋着的東西了我又住在上鋪晚上睡覺時不小心滾了下來然後摔成了輕度腦震盪,出門”崔生面色蒼白羸弱的對前來探望的崔珏解釋缺課理由。
他一個暑假算是倒夠黴了,先是去e國陷入宗教紛爭被追殺半夜夢見中世紀男人掐脖子,再又下房車的時候一腳踩空臉着地的摔倒在地,走着走着都能撞上電線杆。
後來回國受邀出海,在海上碰見了導師纔想起論文沒寫,還因爲戰五渣屬性暴露被送去地府軍校加訓
夭壽了天知道軍校的短期培訓怎麼這麼嚴還不給提供三餐夜宵
好不容易開學了他本以爲自己能逃離苦海,沒想到從牀上滾下來把自己摔成了腦震盪
他嚴重懷疑按這個倒黴勁自己連二十五歲生日都過不了,更別提三十歲了。
“導師我真的不是故意缺課”他沒有想到,自己缺個課崔珏都能追這來找他要論文要實踐作業。
“別解釋,解釋就是掩飾。人怎麼可能從牀上滾下來難不成你”崔珏拖長了聲音公然開黃腔。
崔生氣的臉通紅,憤憤然說道。“就是不小心掉下來的我給你做個示範。”
“你看,就這樣晚上一不小心就掉下”
話未說完,他又一次從牀上滾了下去。
只聽撲通一聲悶響,崔生頭着地的砸在地板上,輸液的針管還沒有拔,這麼一扯,鐵質的輸液杆歪歪斜斜的砸倒到他的頭上,手上鮮血淋漓。
史爲鑑驚呆了,他完全沒有想到人倒黴還能倒黴成這樣。
“叫護士啊”史爲鑑一聲尖叫,竄出去扯了個白衣天使回來。
崔珏已經蹲下小心翼翼的嘗試如何不把輸液管打死結的把他搬回牀上,但每次嘗試都是失敗的。
白衣天使更加驚訝,撲上去就開始拔針。
“病人這是怎麼弄的啊本來就腦震盪趕緊扶他上牀觀察觀察”護士小姐姐建議道。
二人上前一步架起意識不明的崔生,試圖合力把人扶上牀。
未嘗想到,崔生哇的一口穢物吐到了史爲鑑臉上。
史爲鑑:我說錯了,最倒黴的不是崔生,是我
他連忙奔向病房裏的洗手間洗臉洗手,而身形迅捷的崔珏早在崔生露出嘔吐端倪時就把人靠到牀頭迅速閃開了。
洗手間裏,他拼命的用清水洗着臉與脖子上的一塊,但那股胃酸與消化後食物的氣味卻怎麼洗也洗不掉。
史爲鑑順手抽了張紙擦擦被水迷了的眼,模糊間鏡子上似乎有一個稍縱即逝的身形。
一定是幻覺。他這麼想着,目光四處尋找肥皂。
等到他閉着眼把肥皂搓了一臉,東摸右摸沒找見水流,他不由得懷疑自己開沒開水龍頭了。
史爲鑑可以肯定,他絕對沒關水龍頭,因爲他之前迷眼難受的緊,忘記關了。
想起剛纔鏡子裏一晃而過的白影,他忽然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他心想總不能頂着一臉肥皂出去,不然他得給崔珏嘮叨死。
之前聽崔生的描述還以爲考古系最年輕的女教授嚴厲到bt,說不定還會有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衣服以及樸素嚴謹的黑框眼鏡,但史爲鑑一路上把人帶過來,只是發現崔珏未免有些太嘮叨太愛講學,惡劣到這張臉都無法讓人原諒。
單他這名字,崔珏就給人講了一路的貞觀之治,講的很多內容他導師都沒講過,直聽的他頭大。
史爲鑑走了會神,臉上的肥皂的快乾了,於是他連忙摸到水龍頭打開洗臉。
嘩嘩的水流聲洗掉了他心底的不安,他把臉伸到水龍頭下面,讓水肆意的衝着。
被吐一臉什麼的不衝久點他忍不了。
水漸漸變的有些腥臭,黏稠,冰冷黏膩的貼附在他的臉上,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史爲鑑發覺不對,強睜開眼睛,他手上,臉上,竟全都是暗紅色的血液。
吧嗒
水龍頭不知哪兒去了,鏡子裏探出一張青白色殘留血跡的臉,圓睜的雙目中,正淌下一行行血淚。
史爲鑑莫名其妙的有些慶幸,幸好這些血是淚而不是嘔吐物或口水。
等等他爲什麼要慶幸這是個女鬼啊
不等他質疑眼前女鬼的眼淚怎麼流的一池子,陰冷入骨的聲音,便從九幽地獄中傳來。
“人類如果不珍惜水,那麼,最後一滴水將是人類的眼淚。”
女鬼的面部表情十分猙獰,眼窩空洞,眼珠子不知道去了哪裏。
史爲鑑嚇得僵在原地,雙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一般根本挪動不了。
他忽然感到有人從下面看着他,低頭一看,滿洗手池的血水中漂浮着兩枚眼珠,上面還有不少結締組織。
驚叫凝固在他的嗓子裏,史爲鑑雙眼一翻,登時暈了過去。
崔珏本身還疑慮着爲什麼廁所裏水聲停了很長時間還沒有人出來,後來又聽到砰的一聲悶響,生怕他再在這出什麼事情,連忙走過去敲敲門。
門內無人應答,隱隱約約的卻有一絲陰氣泄露。
崔珏心下一涼,連忙衝了進去。
史爲鑑要是發病什麼的還好,要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給鬼害了崔珏會被魏徵殺了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