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宋春歸 >第117章 秀才掌兵3
    帳幕的昏黃的剪影中,种師道在帳中孤零零的,久久沒有動,讓營中巡夜的兵士看的也習以爲常了,就像已經把他當作帳幕的一部分了。卻沒有人會進去打擾他,他是西軍的靈魂,是所有西軍戰士心目中的神一般的存在,是他們西軍所有兵士的寄託和希望。只要這個瘦削的老人說一句話,他們都甘心情願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大營北面的白溝河上,領了軍令,挑選出來摸黑渡河的兵士都一言不發,跟隨着前面的兵士的動作,無聲的前進着。走在浮橋上,小腿就都陷入到河水中去了,浮橋上只能每隔一丈纔可行走一人;而木筏雖然能多乘坐幾人,只是需要往返,更比浮橋過河速度要慢,所以雖然一刻不停,也過不去多少人。一夜之間,才只過去兩千多人,守護在渡橋北面,護衛大軍第二日渡河。

    黑漆漆的夜,黑漆漆的天空,毫無聲息,在黑暗裏沉寂着。像一個巨大的怪獸,在大張着滿口獠牙血舌的嘴巴,等待着這些弱小無助的人一個排隊進入,不知什麼時候,給它突然一口吞下……

    同是一河,只是兩岸便不同。河南岸宋軍除了乘夜渡河的,剩下士卒全都在大營裏藉着河水帶來的涼意呼呼大睡。河北岸,城外十里地外的荒野中,耶律大石率領的人馬全都散佈在蚊蟲和密草中。耶律大石也忍着蚊蟲叮咬,而沒有讓人給自己搭上個帷幕帳篷,這讓手下這些粗漢們大爲感動。他們雖然比宋軍晚上半日出發,可地勢熟悉,早早就趕到了這裏。耶律大石傳下令去,要全軍守候,不露行藏。

    帳下武將能忍得住這些苦,只是不明白爲何不直擊南人渡河處,都嚷着請求出擊。耶律大石只是不允,卻下令讓幾路遠攔子不用留心界河北岸,只用早晚在北面探視,一有敵情及時來報。手下那些武將更是奇怪,明明這南人要在西南邊渡河了,卻爲何派人去北面打探,只是耶律大石不說,他們也只能悶在心裏。

    一早醒來,和詵雖然滿臉疲倦,可是雙目有神,匆匆用過飯,就開始催促着种師道下令全軍渡河。种師道只得吩咐下去,全軍渡河。選鋒軍統制趙明率部先行,左軍繼之,再後是中軍,最後纔是後軍。至於右軍安排,种師道思索了一夜,動了一絲私心,右軍統制是种師中,被种師道安排在河南岸統管後路,兼且聯絡原東面東路軍大營。

    和詵已是等不及了,待第一批返回的木筏靠岸後,就急令他的親信隨他乘坐一條木筏,順着浮橋緩緩向北岸划過去。

    今日裏天一直陰沉着,河面上風格外的大,河水也變得湍急,才只五月,便如七八月間山洪下來後的激流了。渾濁的河水卷着浪花,一排又一排的簇擁着衝向下游,在河水中間,隱隱能聽到一陣陣的風雷之聲,和轟隆隆的河水的低吟混合在一起。

    和詵一臉慘白的坐在木筏正中的位置,他從雄州帶來的親信圍坐在他周圍。木筏被風吹得像隨時失去控制一般。虧得是在浮橋東面划水前進,河水的浪一陣陣拍打着浮橋,木筏上划船的人不得不將木筏撐的離開浮橋,以免船橋相撞。可是離開浮橋遠了,木筏立刻就上下顛簸在浪花裏了,嚇得和詵將身子乾脆趴伏在木筏上。

    在驚嚇中,嘴裏哆嗦着唸叨“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的和詵終於被親信們架着胳膊挪到岸上去了。在親信們臨時搭建的軍帳中,和詵又躺了一盞熱茶的光景才滿血復活。擦擦頭上剛纔冒出的虛汗,戴好軟巾,就從帳中走了出來。他雖是雄州知州,在任多年,可也是第一次踏足遼國地界,心裏莫名的一陣激動。也不在親信們搬來的胡凳上坐了,站在河邊,親眼看着一隊隊的宋軍從河南岸或走浮橋,或乘木筏,一批批的趕來,眼看着除了昨夜渡河的兩千人馬,現在又過河千餘人了。

    种師道也乘木筏從河南岸過來了,种師道是自己從木筏上上岸的,到底是軍中熬了一輩子的老將,雖是古稀之年,仍是精神矍鑠、身體健旺。

    和詵與种師道二人並立岸上,各懷心思,一個狂熱,一個冷靜,同樣的望着渡河的兵士們。

    和詵遠望這一片番國地面,正要吟詠幾句,忽然見從北面飛奔過來一名騎士,胯下是高大的河北本地馬,看騎士服色,雖然身穿鐵甲,鐵葉護裙也罩在腿兩側,可是衣甲歪斜,頭頂笠帽也被吹的飄在腦後,沒有長大兵刃,只是一人一騎向渡口而來。

    和詵親信趕忙迎上去,呵斥來人道:“東路種都統、和監軍在此,膽敢無禮。”

    那馬上騎士聞聽,忙一個翻身從馬上躍下,幾步來到种師道、和詵二人身前,先向二人依次行禮,才說道:“稟報二位大人:遼軍昨夜襲營,軍中輜重焚燒殆盡,辛都統令我傳令焦統制,速速在河北岸擺下陣勢,攔截遼軍,辛都統已自率大軍回返。”

    和詵如一道霹靂擊中頭頂,連連頓腳,向种師道,也是向那報信騎士問道:“輜重盡毀,也可由後方轉運糧草啊,奈何要大軍迴轉、北望涿州而徒喚奈何?”

    那報信騎士低頭實說道:“軍中無兩日之糧,辛都統恐遲則生變,被敵軍所乘。”

    种師道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對和詵點點頭,說道:“既被燒營,番軍必然斷我糧道。現西路軍孤軍深入,補給不便,急切間轉運糧草,更易爲人所乘。不若退守河南,再做計議。辛都統也是穩妥之見。”

    和詵一下子楞在原地,那報信騎士忙辭過二人,從浮橋上渡河向焦安節營中趕去。

    難道他和詵就這樣與這大功無緣了?難道只能在這界河北面踏一踏足便再轉身而回麼?人活一世,有幾個不惑之年?又能逢上幾次收復幽燕這樣的大功?

    他不甘心!縱容辛興宗敗了,也把蕭乾的人耗費的差不多了,他不相信蕭幹能接住兩輪五萬大軍的連番攻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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