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他還有這麼多的證據存在。
“我查了胡豆所有的祕密資料,並沒有明確的文件指向這行動,但是他的一些聊天記錄加上我勉強碰觸到的機密文件,讓我最終摸到了這場祕密計劃的根源。”張流把對應的文件打開,再把手機丟給寒續。
手機裏面則是他整理的一些筆記與聊天記錄的截圖,雖然沒有明確的鐵證,但字裏行間的最後指向,便是這所謂的“宗教行動”。
這個詞在神風聯邦是陌生的,因爲大災變的發生,神明沒有拯救人類,人們早已經放棄了神明的信仰,只會相信人類自己的力量,而聯邦皇室爲了鞏固自己的統治,更是早就拆毀了所有的神廟。而此時此刻“宗教”這個前所未有的詞的出現,讓寒續心裏感覺好像世界上一直空缺的某個東西,忽然在被一種常人無法想象的方式而慢慢填上了一樣。
這種種線索都最終指向了王劉一族。
看着上面一條條像是利箭指向王劉的線索,寒續臉上的笑容變得譏諷無比,誰又能夠想到,聯邦政府的大敵,卻是一出自導自演的戲?
所有疑點也迎刃而解。
“所以,他們會選擇創造一個極端組織的方式,而不是以救世主的方式出現,便是多鍾試驗項目中的一個,並且,這樣彰顯混亂的方式也能夠降低神玄帝對於他們的疑心,從而保證計劃的進行?而之所以在進行這樣的計劃,還要把你派下來,也是局勢逼迫不得不賊喊捉賊的一部分,胡豆則是安排過來盯住你的人?”
人們稱帝皇都是陛下,或者聖上之類的尊稱,而寒續則是平淡的一句“神玄帝”,青山綠水之間,他目無帝皇的大不敬,讓張流感到了一陣的心涼。
不過他分析得倒是極對的,張流很欣賞他的聰明,這是他認爲滅世主能夠孤立無援成長到今天一個重要原因,也是他十分欽佩的一點,而能夠在經歷了這麼痛苦的事情之後還保持這樣的頭腦,便更是了不起了。
他的語氣略微謙卑了一絲,“沒錯,他們有幾種類型的宗教構建,因爲沒有前車之鑑,所以試驗的項目比較多,天火會是其中狂熱類型的一種。至於爲什麼是城督親自出馬,則是因爲自己動手最爲放心,而他也只相信自己才能做到這樣艱難的事情,甚至,我懷疑他是個變態,他本身就喜歡這種感覺,做這種事。”
寒續心頭不禁蒼茫。
就如胡豆所說,這根本不是他們所能夠碰觸的層面,因爲這已經不是城市裏三教九流之間的爭鬥,而是來自於王族與皇族的爭鬥了。
天火會只是一個縮影,而在這兩座真正的駕馭神風聯邦的龐然大物面前,他們只不過都是外面那顆顆雨珠那樣平常而弱小的存在,頂多,能掀起一道漣漪罷了。
想着想着,寒續不禁笑了笑。
以洗腦的方式創造信仰,嘗試壯大,締造一個敢於挑戰皇權的忠心耿耿的一個集團,這的確是一個膽大的大逆不道到了極點的構想。
天火會是政府的意思,黑市也是政府的意思,黑和白他們都插了一腳,這所謂貴族,比寒續所想之骯髒是一點不差……不過想到那個殺人如麻,害死了不知多少人,也殺死了自己幾乎所有在意人的教主,便是這座城的城督,寒續眼角的鋒芒變得越發的鋒利,彷彿將外面的雨都道道望斷。
張流擦了擦因暴雨氣溫驟降而流出的鼻涕,看着寒續被雨水凝結成繩,遠還沒幹的頭髮,道:“我想幫你。”
寒續看着他的眼睛,沒有相信他說的這番話。
即便有他前面的話語鋪墊,可是他也不是一個很容易就被人取走信任的人,平靜道:“你是警察。”
“你是壞人?”
“我不是好人。”
“我也不是好警察。”
張流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我想做個好警察,但是我沒有選擇,這個世界,也容不得我做好警察。”
寒續靜靜注視着他的眼睛,張流因爲睏倦而泛紅黃的雙眼,沒有一點讓人懷疑的閃爍。
寒續心想,他說了這麼多自己的事和對自己有利的事,再加上之前放走過自己,還不止一次,他現在再選擇幫自己,應該不存在什麼陰謀算計。而他真想要對付自己,也沒必要用這樣一種方式。現在自己真的沒別的什麼選擇了。
也不是說寒續就是這麼一個膽小的人,經歷了天火會這樣一次恐怖的攻擊之後,他對於許多事情的看待都不得不小心謹慎一些。
寒續沉吟了一會之後,擡起頭道:“怎麼幫?我需要回報你什麼?”
張流乾脆地搖頭,想到當年事,語氣都低沉了許多,道:“不用回報我什麼。當年我沒法拿起槍,現在我救了你們,也感覺像是殺了許多我想殺的人。”
寒續本以爲他會請求自己殺死當年那些害死了他女友的人,聽到他這個回答,不禁微微一怔。不過他也很能理解這種情緒,他也剛剛失去了喜歡的人,此時此刻,不禁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況且天火會居然不是與聯邦政府沆瀣一氣,而是本來就是一窩……也是我願意幫你的理由。”張流以前的堅持這個時候彷彿在煙消雲散,他深吸口氣,“我以前不覺得你是對的,但是現在來看,你應該是對的。”
寒續沉默了一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道:“你有什麼主意?”說着,寒續直接靠着柱子坐下,後背在柱子上擦下一道水痕。
“你不是最擅長拿主意?”張流也席地而坐。
寒續自嘲地笑了笑,道:“天火會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你也知道,說起來,應該是你發現了端倪,纔給了胡豆可乘之機?”
張流點點頭。胡豆現如今埋在荒山中的身體,正在被沁入黃土的的雨水慢慢地澆透,他的脊背當中也有了一絲由內向外的冷意。道:“嗯,我找對了方向,但是還沒有鎖定對象的時候,他因爲了解一些過去的事情,所以比我更早的想明白了。不過,他已經死了……你不用擔心,這是我的事情,我能擺平。”
寒續不禁看了他一眼。一個不敢拿槍指向當年貴族的人,看來也不是一個完全不敢放膽行違法之事的人,而他闡明這樣一個把柄給自己,無疑也讓彼此之間多了許多信任,挑明兩人都是意識層面上的聯邦逃犯,也讓後面的對話變得輕鬆很多。